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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钟的闹铃刚响,王真迅速按灭,蹑手蹑脚的侧身起床。
简单洗漱后,清出昨晚他老婆换洗下来的衣服去卫生间了。由于是租住的房子,洗衣机是公用的,所以从来不敢用洗衣机洗他老婆的衣服,他觉得那样很不干净。
卧室紧挨着卫生间,为了少扰他老婆休息,他把桶提在水龙头口最近的地方轻轻的放水,这样声音要小很多。先把内衣、内裤认真洗好后,外面的衣服就马虎一点了。
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她老婆的衣服就是王真在洗了。所以流程很熟。他觉得女孩子的手不应该用来洗衣服,会粗糙的。就像他妈妈的手一样,衣服洗多了,手像鱼鳞状一样,很难看。其实他妈妈的手以前也不这样,自从自己的孩子出生,大人小孩的衣服、自裁的布尿片子,孩子奶奶全包了;特别是寒冬腊月,孩子奶奶皲裂的双手,在冻骨的河水中清洗衣物,王真也好生心疼,想为母亲分担,都被制止:“这样的活怎么是男人干的呢?”
王真心疼妈妈,却帮不上妈妈。因此,他转嫁疼爱他老婆。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衣服洗好后,王真找来一件自己的干净衣服,把刚洗好的他老婆的衣服裹包在里面,封好口,只在洗衣机里甩干。
麻利地晾完衣服,迅速地出门买一份早点回来,看着她吃完,又睡下后,他方才安心地准备上班去。
“哦,忘了给你讲,今天上午我们公司的做饭阿姨请假了;而我今天也和别人调换成中班了。”王真正要移步出门时,他老婆在被窝里眼都没睁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会意一声。套上那双不知穿了多少年的皮鞋,王真就出门了。50元钱两件的短袖衬衣他真的不想穿了,但没办法,工作需要,必须人模狗样。
自从搬到这个呈龙小区33栋后,他就没吃过早餐了,毕竟这里比上次租住的地方要贵300元钱每个月。他想,能省就省一下呗。换地方是因为离上班的地方近七八站路的距离,还有就是离老婆上班的地方近,走路都只要四五分钟。虽然同在一个小区,且距离这么近,但,除了周末,她老婆从不回来,总说是因为工作忙。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但他理解,毕竟好些年她一直都是这么忙。
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过去,他都没有上去,人太满了,他不想挤。和别人不大一样的是,他去了也不一定有钱,工资纯靠业绩。但一个月又需要一定的考勤数,否则有业绩也不能全额发放提成。早上去,是因为有些早会对他来说是有用的,能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所以想听听,早会一完,就要自己去找客户了。
常常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他还是挤上了公交,心想,万一这个月有业绩而考勤不够呢?
到了公司,依惯例向主管汇报了昨日业绩和今日目标。昨天他打了30来个电话,有意向的客户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不用主管的激励,他也暗下决定,每天给自己的任务绝不能变。他相信量变一定能带来质变。对此毫不怀疑。没办法,保险行业就是这样,需要先从亲朋好友处拓展,但在汉五,他没有即成的资源,他选择了最难走的路——陌拜。这在公司之前的案例中,很少会被提及,因为成功率太低,行业中没有任一个公司会鼓励这样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真又是成功的,并且取得相对来说不错的成绩。但收入极其不稳定,使他时常焦虑和不安。
早会开完,和同事东拉西扯片刻,拜别主管后,又踏上了充满期望又残酷的“战场”。
“您好,我是XX保险公司的,请问您对新生儿保险有需求吗?”在医院的新生儿办证大厅,王真对每一个前来办证的准家属,重复这句开场白。如果对方稍迟疑,就立即向对方索要联系方式。不管对方给不给联系方式,王真都能很从容地面对了。不再像之前说句话,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外加脸似猪肝色了。虽然给的很多联系方式中,有部分是假的或空号,王真也不像之前那样骂骂咧咧了,他都接受。也许人都这样,不管贫与富,出门都锁了门。不是吗?
“您好,我是XX保险公司的,能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到时给您一个方案,可以和别的公司做个对比或者参考。”刚离开一个同行“追捧”,王真又过去向准家属们要联系方式。
纷扰嘈杂的医院,他要时时刻刻地盯着潜在的客户,一面还要和驻场的保安斗智斗勇,希望他们和善一点,甚至可以认为他们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能够赏自己一碗饭食。王真甚至想过“腐败”他们,请他们吃个便饭或者买一条烟,亦或者一包烟或者一瓶水也行,如此,自己绝对能够很好的生存下来。但他一直没有尝试,主要有点不屑,仅此而已。
“你还要点脸吗?赶过你多少次了,还来?”一个穿白色衣服,手拿对讲机的保安队长逮着一个瘦弱的同行怒喊:“我都注意你们很久了,知道吗?”接着又对前来办证的准家属们叮嘱道:“有人向你们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不要给他们,小心信息泄露,他们都是保险公司的,要买保险,我们医院也有。”但谁又在乎他说的话呢,鲜有人停下脚步来听这些,该给的还是有人给。同行肯定不敢顶嘴,一旦不小心被“锁住”,大家只管陌路一样地离开便是了。
见“敌人”退去,保安队长也不多说什么,过去跟门口处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唧咕一番后便撤了。这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一般情况下不会赶我们,因为他很忙,兼着做快递的的事,很多时候看不到他人。他曾问过我一些情况,知道我读过大学后,对我的选择嗤之以鼻,“那还不如干快递呢!你看我在这里收件,每个月至少六千”。
王真当然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每到中午时分,他桌子下面的大收纳袋总是满满当当。王真也想过,即便去送外卖或者快递,肯定会比在这里“战斗”好,但他没有发现有哪个外卖小哥或者快递小哥,每天有打球的时间。一想到这里,他立马就能打住往这方面发展的可能。他宁愿选择清苦的日子,也要留在篮球场上。
“拉锯战”总是这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待保安队长一退,同行们又陆陆续续地出来“游击”。王真也一样。“阵地战”这么久,王真想,他的身份一定早就被识别了,但从没有保安拉扯过自己,更别说是恶语相加了。他也想过,万一哪一天有保安对自己动手动脚、或者言语中伤,他一定要有所表示,做到骂不还口,但要用眼睛瞪他,至少十秒;如果动手,立马躺地上,不起来。但到目前为止,保安们都当他不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就归功于自己一身的健硕肌肉。
通常“战争”会一直持续到中午,如果战果不理想,中午就近随便果腹一餐,下午还要“突击”一下。很明显,今天星期一管制很严格,战果远未达成预期。但王真管不了那么多了,家里还有一个亲爱的午饭没着落呢。
11点多一点的时候,王真撤出“战场”。在临家附近的超市挑选上好的五花肉、辣椒、时令青菜和一瓶椰汁后,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听到开门的声音,覃姝春立马收起手机,佯装熟睡的样子。王真轻手轻脚地进门,看见老婆还在熟睡,动作更是轻盈起来。
在厨房一顿忙碌操持,饭菜准备妥当。“亲爱的,准备起床吃饭了,”王真一面搭桌子,一边轻呼。
她摸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又回复了几个信息,重新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才慢悠悠地起床,坐在床沿边上等待开饭。
“先吃饭还是先洗脸刷牙,亲爱的?”
“吃饭先,”姝春伸个懒腰,哈欠一下,说与王真,“也不知道下午做饭的阿姨回来上班不?”
“如果下午四点半还没回来,你就电话我,我好做饭,保证你到饭点有饭吃。”王真傻乎乎地笑,“有我在,还怕没饭吃吗?”
姝春“嗯”的轻应一声,自言自语道:“你呀,只会在厨房的方寸之地折腾,马上要买房了,要多想想怎么多挣钱,知道不!”说完,掀开被子,坐到床沿,露出雪白的大腿。
王真傻呵呵地应着,摆好菜,盛了饭拿好筷子,递与姝春。他没有急着吃饭,简单整理床头柜上面的化妆品,并用纸巾把这些瓶瓶罐罐擦拭一遍,毕竟一个星期不碰,上面会落下好多灰。他准备把床单和枕头也重新整摆一下,却被他老婆制止了:“别动,等下我自己来。”说完,往后挪了挪,用屁股压着枕头一角。继续说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炒菜的时候不要放这么多辣椒,容易长豆豆的!”
“呀,我忘记了。”给她摆好鞋子,放好待会要穿的衣服和手提包,王真赔笑,“我好像就只放一个辣椒,敢情今天的菜椒和以往不一样品种吧?”
姝春不语。只管闷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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