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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拦车的孕妇（第1页）

大秦宣帝十九年三月，春和景明，金陵城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们纷纷出城踏春赏景，近郊的官道上车马辚辚，络绎不绝。

日渐西沉，回城的马车排成了长队，其中一辆马车外观朴素却也清雅，上方挂着一块写着“谢”字的铭牌，这里面坐着的便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太傅谢远安的家眷：长子礼部尚书谢静芝妻子范氏熙平与长女谢灵蕴。母女二人十日前去栖霞寺斋戒祈福。

“阿娘，你看，前面就是城门了，我们终于到家了。”马车侧面的窗帘撩起，露出少女明媚的脸庞，正是谢家大姑娘灵蕴，她随即放下帘子，对一旁端坐的夫人道：“这些天不是青菜就是萝卜，我都饿瘦了。等会儿到了家，我要吃八宝鸭，狮子头，松鼠鱼，白灼虾，嗯……还要一个酱肘子。”

范夫人转动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无奈道：“你这丫头，刚沐了佛光，可不许说这些。”灵蕴正要开口，却因马车骤停脑袋撞上了车厢。

管事婆子齐氏挑帘呵斥道：“怎么赶的车，伤了夫人小姐你担得起吗？”

车夫赶紧禀明：“前面突然闯出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是以惊扰到夫人小姐，还请恕罪。”

范夫人顺着掀起的帘子望出去，只见一个蓝衣女子跪在马车侧前方，因大肚如斗不得已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撑在腰间，神情憔悴，甚是狼狈，嘴里一直说着些什么，因路上人来人往，只勉强分辨出什么救命之类。

范夫人只觉这女子可怜，便吩咐齐妈妈下车询问。

“咦，”丫鬟青媛突然惊讶道，“夫人小姐你们快看，这女子虽然身怀六甲，可梳的不是妇人髻，像是未出阁的姑娘啊。”

范夫人与灵蕴这才注意到这女子妆发果如丫头所说所说，青媛猜测：“莫不是哪家姑娘被人糟蹋了，想让我们帮她伸冤？”

灵蕴却立马否了，“若要伸冤，该去拦刑部张大人或者大理寺翟大人家的马车，拦我们作甚。”

话音未落，只见齐妈妈返回：“那女子只说要见小姐，其他什么也不肯说，还”齐妈妈顿了一下，“还一直嘟囔着什么求小姐给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范夫人很是诧异，皱起眉看向女儿，灵蕴却心下骤然一沉：金陵人都知道谢家小姐才貌双全，深得帝后青睐，却也眼高于顶，刁蛮任性，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她既知道这是谢府车马，若真心求助，当求助自己那善名在外的母亲，可这女子竟然点名向她求助，事情怕有蹊跷，随即冲母亲笑道：“难得有人向我求助，我自下去问个究竟吧。”

范夫人欲要开口嘱咐几句，却见远处骑马而来的几个人急匆匆勒马停下，抬住那女子便走向他们带来的马车，领头之人冲谢家母女行礼致歉：“家中奴婢私逃，惊扰了夫人小姐，万望恕罪。”

不待范夫人开口，这人便起身而去，青媛不满道：“这什么人啊，也太不懂礼数了，惊扰了夫人小姐，一句话就成了？”

灵蕴看着绝尘而去的车马：“马车上都没挂铭牌，怕是根本不想让我们知道是谁家的。”

“那领头之人似乎有些眼熟，”青媛想了想，“肯定是见过的，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的了。唉~”

范夫人叹口气：“家丑不可外扬。罢了，你们也莫要追根究底了，只可怜那女子身怀六甲，看样子都要临盆了吧。”

这时车夫老李突然接话道：“那个车夫像是沈家的老孙头，上次我驾车送公子去雍王府赴宴，他知晓我是谢家家仆后，很是热络呢。”

“沈家？”范熙平皱眉。“对，我想起来啦，”青媛接口道：“小姐刚与沈公子订婚那个冬天，我随小姐去沈府赏梅，突然内急，方便回来的路上便看到沈府一个年轻管事在责打一个家奴，那个管事就是刚才领头之人！”

“呵，真是沈家的人啊，”谢大小姐似是漫不经心的绕着手绢，“向我求救，让我饶了她的孩子一命，阿娘，我猜这孩子是您的好女婿，父亲的好学生，沈巍的。”

沈夫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大秦达官贵族大多妻妾成群，但一般贵族子弟在迎娶嫡妻之前，即使有通房，也定然会给她们服用避子药，正妻入门之前就有庶子出生对于女方家不啻为一种羞辱，在豪门世族联姻中更是是忌讳，何况就门第而言，沈谢两家联姻，沈家是高攀的。

沈夫人摇头：“不可能，这中间定有误会，就算岱容年轻血气方刚，沈大人沈夫人他们也定然不会在嫡长媳入门前有庶子降生。何况岱容这孩子品行端方，对你一往情深，你爹爹也总夸奖他的，他的字岱容还是你爹爹给取的……”

灵蕴撇撇嘴：“只要摸样周正，文章写得漂亮，在爹爹面前知礼守己，爹爹都认为是芝兰玉树的谦谦君子，爹爹在国子监任祭酒那几年，学生请他取字的多了去了，基本上给一壶酒就不会不应。”

范夫人握住灵蕴的手宽慰她，“不可能的，你莫要胡思乱想。”灵蕴撇撇嘴：“沈家这么着急把人捉了回去……哎呀，娘亲，这么大月份了，会不会一尸两命呀。”

想到这种可能，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的范夫人脸色煞白，握紧手中的佛珠。灵蕴继续道：“我也是乱猜的，阿娘，不如咱们先不回家，去沈家看看吧。”

沈夫人看着女儿，思索片刻，点头应了声。遂吩咐了车夫老李先去沈府一趟。

马车一路行驶，车内之人却各怀心思，快到沈府时，谢大小姐突然开口：“李叔，咱们去后门。”范夫人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拦也拦不住，叹口气算是默许了。到了沈府后门，谢家母女下车后，吩咐青媛先行回家禀明谢家家主，谢静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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