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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家国(四十七)
好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莫敌在鲖城的休闲,差点让他忘记了此时还是炮火连天,九月中旬,一纸电报,让他告别了惬意的休闲生活,看着电报上的内容,他才突然醒悟过来,在遥远的南国,战争仍在继续。
电报是第五战区李宗仁长官签发的,直接发到第2挺进纵队,点名要求莫敌参加在立煌举行的战略研讨会。安排好鲖城的工作,由钟鼎鼐全权负责。因为周世铭要求跟莫敌一起去立煌,最主要的兑币工作则交给了盘龙,连同帐本。拿着电报,莫敌去到阜阳向李光浩请假,李司令大人的威利斯已经成了鲖城方面专用,每天去到各地回收老头票,往返庐江,都需要威利斯,以到于李司令基本上看不到威利斯的影子。这次莫敌去立煌,威利斯也不能派给他专用,只能送到之后立即回来,当然,卫队的九四式六轮三轴卡车是专业专用。
李光浩这段时间,基本上是省吃简易,靠出去打点小工赚点小费,同时鲖城部提供一笔意外之才,阜阳的纵队司令部才勉强能够养活。好在朱从礼部在乌龙集,可以自食其力,阜阳只有一个许靖国部,生活压力不大,不然,李光浩压根就没有办法让阜阳的司令部吃上饱饭。知道莫敌要去立煌,李光浩很是羡慕的说道:去到立煌,多少能够吃上几顿好的。
国军队伍中,等着上峰供吃供喝的占绝大多数,李光浩这副形态,莫敌并不奇怪。莫敌在鲖城兑币做生意,属于绝密,李光浩每月从莫敌手里得到一些法币,却不知道这些法币莫敌从何处弄来。对于莫敌从指缝中漏下的那点法币,李光浩则以为是巨款一笔,对于莫敌能够在敌占区弄回这样一笔巨款,敬佩不已,如果他知道,这只是九牛一毛,估计会眼镜掉落一地。
阜阳到立煌一路通顺,除了在南照淮河渡口等渡船花了一点时间,二百公里的距离,走了七个小时,中午在马店吃的中餐。到了立煌,把莫敌送到集团军招待所后,威利斯的司机没有停留,立即掉头回程,他要连夜赶到南照,明天一早赶第一班渡船过淮河,尽早回到鲖城。在鲖城,最忙的是两辆三轮摩托,其次就是威利斯。
与上一次开会一样,卫队在立煌是去租住民房,莫敌则回到招待所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单间,看到莫敌的窝居,周世铭笑着说,总算知道为什么在立煌呆了那么久,也不去桐城接自己的原因了,这个小房间,确实不太适合住家。莫敌提出去外面租民房,周世铭没有同意,她说也不老在立煌住,没有必要花冤枉钱。
会议由二十一集团军**主持,负责会务工作的是参谋处处长陆廷选。莫敌去报到时,陆处长很是高兴的对莫敌说:“莫将军来了,我的会议就有了零的突破。”莫敌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位的人。咨询陆处长,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有一些什么,陆廷选告诉莫敌,三个军的参谋长必须到位,其他人则是有选择的通知。莫敌问陆处长,与会者迟迟不到,会议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陆廷选不好意思的说,只能等人来齐才能开始,具体时间,不好说。
看到陆处长一脸的歉意,莫敌只能暗暗的自己骂了自己一句,开会太积极,有真他妈有脸不要皮。
在立煌呆了三天,第一天带着周世铭去到集团军荣军院看望还在待安排的李柏成,李柏成没有了一条手,算是残废军人,上校军衔退伍,回到老家扶渌县任民政局长,因为日军大肆南攻,一路交通不便,滞留在立煌,住在荣军院里,享受荣军待遇。荣军院在响山寺南边不远的古碑冲,这里聚集了不少二十一集团军和安徽**直属单位,在立煌事变前,从繁华角度来看赶不上金家寨,立煌事变金家寨一场大火之后,古碑冲一跃而超过了金家寨,各种食馆商场,如雨后蘑菇,仿佛一夜之间便开得满地都是。荣军院门口,是唯一没有小吃店的地段,原因很简单,荣军院的伙食好,没有人出外面消费。莫敌夫妻来到荣军院,在大门口便看到了一只手扫地的李柏成,一身的军装没有了领徽,风纪扣也不再扣上,头顶也没有帽子,左手袖子塞进了左边衣兜,还用针线加以固定,并不随着身体的摆动而飞舞。人瘦了一些,却也精神,头发有点长,梳得整整齐齐。莫敌没有打断他扫地,而是在远处看了很久,还是李柏成下意识发现有人看自己,才发现是莫敌伉俪。放下手里的扫把,李柏成乐呵呵的迎了过去。
莫敌有点伤感的抚了一把李柏成的左臂,断得不算很高,齐肘而去,立正时倒也看不出来,起码两边肩膀还一样平。“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带你们出来时,总想全须全尾把你们带回去,几年下来,去了不少,连你也残了,对不起。”莫敌说。
“老大别主动承担这种不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出来打仗,生死谁能定?我们团还算好的,有些团,人已经换了好几茬了。”李柏成用右手拍了拍左臂,说:“我也不错,回家当局长,以后,也算有了自己的一亩二分地。至于少一条手臂,无所谓,并不妨碍讨老婆生仔。”
带着莫敌夫妻进到荣军院里,顺便参观了一下荣军院,还随口向关系不错的荣军们介绍莫敌,言语中很是激动。荣军们的军衔最少也在少校以上,对莫敌的大名并不陌生,纷纷向莫敌致意,有人说是南照大战火烧连环船的莫敌,有人说是打观光轮的莫敌,有人说是津浦南路的莫敌,有人说是安吉打坦克的莫敌,最老的一个居然想起来是北伐时一杆骑枪救回李绍杰的莫敌。莫敌哭笑不得,居然在荣军院,看到了自己的整个发展历程。
李柏成先去到食堂,让食堂做一个五菜一汤的客餐,还要了一瓶皖酒。然后来到自己的小房间。房间不大,却很整齐,一张小床,一张小几,两张椅子,书桌上放了一本《资治通鉴》,书用石镇纸压着,书中缝中还放了一只派克钢笔。莫敌笑着说:“不错,解甲从文了。”李柏成也笑着说:“进山随路歪,到哪一山唱哪一山的歌。”
莫敌告诉李柏成,可以选择从上海飞桂林的线路回去,李柏成摇头说,日军已经打下衡阳,下一步肯定是两兵两路,一路下韶关,一路往桂林,这个时候回桂林,可不是什么好时机。过去全须全尾,不怕打仗,现在少了一只手,开不了炮,用不了步枪,即使操一把王八盒子,换弹匣也费劲。不如在立煌呆着,呆到局势稳定,再回去不迟,反正,工资不少,伙食免费。每天在荣军院里做点义工,扫扫地,帮下肢残废的弟兄们提提水,打打饭,也挺有意思。
吃了午饭,告别了李柏成,莫敌夫妻回程。望着莫敌夫妻远去的背影,李柏成心底一阵发抽,他的内心,完全比不上外表这般强大。
第二天,韦永成派人来到接莫敌夫妻过去做客,让莫敌意外的是,陪客的居然是龚庆元。龚庆元已经到安徽**报到,出任省建设厅副厅长。韦永成告诉莫敌,龚庆元能够高就,有三个原因,一是李英俊一系的发力,一是自己的助攻,最重要的还是龚庆元本身的原因,龚庆元是四川人,不是广西人,市面上风传安徽已经成为了第二个广西,因此在政府中增加外地人的比例很有必要,龚庆元得三方之力,一举拿下建设厅副厅长一职,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龚庆元对于能够出任这一要职,十分激动,他与李柏成同为上校,一个转为副厅,一个则转为正科,差别不小。虽然有一条手臂的原因,也有更多的因素。
龚庆元卖弄手艺,做了一个川味的水煮牛肉片,竟然十分地道。莫敌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店前,竟然是以研究菜谱度日,不知不觉便能做出一手不错的菜来,看来天份不低。韦夫人蒋华秀对龚庆元的川菜很是赞赏,认为没有正宗川菜味重,在川味中隐隐藏有江南风味,如同在寒夜中的一盏灯火,又如冰山上的一朵雪莲。
蒋华秀不会做菜,可吃菜的水平不低,她知道周世铭的本地菜做得地道,竟然点名请周世铭做桐城的山粉圆子,更难得的是她把做山粉圆子的原材料全部备齐。
“龚兄不会继续在大别山打光棍吧?”莫敌笑着问。
龚庆元摇摇头,说:“我接到任命书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报回老家,让山妻携子女前来立煌汇合,分别数年,总算能够过上一回有家有室的安定生活。”
韦永成笑笑,说:“龚兄是离川来皖,我则有可能离皖赴川,最迟明年秋天,如果战局还是这个样子,我肯定要进**,担任闲职。附马爷从来逃不脱的命运!”
莫敌摇摇头,说:“如今战局变化莫测,今年尚且不能预计今年的事,明年的事还很久远。平汉线打通,大别山孤悬在东,是第二个中条山,还是第二个井冈山,谁也不知道。”
“日军重兵向南,大别山一带兵力空虚,日军在今年是不会对大别山发起进攻的。”韦永平说:“当务之急是抢占日军撤退后出现的空档,争抢的双方是赤军和我们。天纵知道,在豫南,骑二军退开后,朱从礼占了乌龙集,王林则占领了光州。在皖东,赤军与徐启明第七军因为争抢空地,已经发生了几次武装冲突,各有损伤。四十八军也不能幸免,杨创奇527团在无为,与赤军林维先部的**也一度升级。相对而言,处理得最为理智的是豫南地区,2纵队与王林部在南照共同进攻东路日军,之后又能和平相处,政治部已经拟文上报**,对豫南部予以表扬。”
莫敌淡然一笑,他之所以能够与王林和平共处,是因为那是在豫南,豫南本不属于2纵队的地盘,谁占领都行,又不是阜阳,那才是自己的卧榻。
第三天,林中奇和刘建常请莫敌喝酒,这两位高参也有资格参与这次的高级参谋研讨会,与他们一个科室的韦高振则不在参会之列,为此韦高振气得请了病假,只说是自己因病不能参会,而不是说没有参会资格。刘建常告诉莫敌,像韦高振这种朝秦暮楚,首鼠两端的人,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得到重用。在莫敌离开后,战略研究室又调入了一个人,是莫敌的老相识,原十一游的总指挥李盛宗。李高参属于高佬蔡一系,随着蔡廷锴在广西军界的淡出,李盛宗丘清英等十九路军老人也益发不受重视,扔来战略研究室而不能参加高级参谋研讨会也在情理之中。
第四天,每后一位到达的八十四军参谋长李宗信总算抵达了立煌,会议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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