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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到处是流氓（第1页）

三个月后，魏晓丽挤在北楼学校门口的人群里，看贴在布告墙上的宣判书，在这一次一溜的第三张宣判书里，她看到马景奎的名字，犯流氓罪，判了十八年。

在马景奎被抓以后的一阵子里，她一直很害怕公安来找她。她想过跟张卫红提那晚发生的事，可张卫红本来也快疯了，这事更得刺激她，她又想了好几次，要跟黄岚说那晚从俱乐部出来发生的事，犹豫了几次，有些时候话都到了嘴边，都没张出口，直到黄岚生了孩子也没说。公安也没找过她，她就渐渐平复下来。

她看到马景奎的宣判时，并不感到惊讶。

关于他的罪行和可能的刑期，已经在辛屯人的嘴里传了许多版本，尤其注射室里人来人往，消息传播地极快。

有人言之凿凿的说他一定会被枪毙，她心中暗自高兴她听到的各种版本传说故事里，只有张卫红，没有她，只不过身旁盖爱琴打针的时候也跟别人说，“那个大流氓和卫红还经常一起来这里找晓丽，我看着他满脸青春痘，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让他进注射室。”

这让魏晓丽觉得很生气，但又不好说出来。

但她后面也想明白了，如果人们当着她的面谈论马景奎，说明人们没有想到马景奎与她有什么瓜葛，如果觉得她与马景奎有瓜葛，那么人们也就不回当着她的面谈论了，就像她跟张卫红间，再也不提这个名字，虽然脑海里不断翻腾着这个名字和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

可当她顺着一溜的宣判书看到第五张时，她又全身一震，上面竟然有张大强的名字，虽然她跟张大强算不上熟，就是从他那里拿过两盒磁带，还在他那里半买半送地拿过一件辛屯独一无二的蝙蝠衫，但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跟他和刘二涛还是经常在一起有说有笑。

被母亲邱莉萍反复提醒了好几次后，有一次魏广忠在饭桌上也提到，张大强是原来辛屯建井时第一个事故中，肇事绞车司机张二海的儿子，如果不是自己想办法保这个张二海，可能就判成反革命了，“别跟那些工人的孩子们太多来往”，说到最后，魏广忠这样强调。

自从几个月前在矿里舞场上碰到戴着红袖箍，假模假势地维持秩序的张大强和刘二涛后，她基本再也没听说过张大强和刘二涛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的印迹褪得像十多年前小学作业本上的铅笔字一样黯淡。

她此刻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有北楼熟人打针时，似乎提起过张大强出了点事，也没多说，她也没在意，现在宣判书里竟然有张大强的名字，她委实吃了一惊。张大强竟然也是流氓罪，被判了五年，他的宣判书只有几行字，没有像马景奎那么长，只是说他在公园里猥亵妇女。

过了两天，恰好刘二涛过来打针。注射完，她把刘二涛叫出门诊楼外，问张大强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二涛叹了一口气讲，“这事也怪我，大强卖衣服的大棚改造，停业两个礼拜，一天中午我从刘园市里回来时找他喝酒。喝完酒，去刚建好的辛屯花园里划船，他喝的有点高，把衣服都脱了就剩条裤衩，说要跳到湖里游泳，那个小湖其实就是原来我们打小在里面游泳的塌陷坑。”

“正好，有两个女孩儿也划船到了旁边，我那时喝得也有点高，就说，‘大强，要不要把那俩个妮子喊到咱船上一起划’，没想到他就真的从我们船上跳到塌陷坑里，游到那条船边，吓得人家吱哇乱叫，他又来劲了，要上别人的船，船一晃，两个妮子从船上掉到水里，这事儿弄大了，管船的跟旁边船上的赶紧过来，把三个人拉上船，就进了保卫科。”

“两个妮子不是矿上的，一直咬死大强耍流氓，这不，就判了个流氓罪。要说我俩，可不像张卫红的对象，他才是真流氓，我俩就是喝酒喝多了，闹点事，没碰一下那俩个妮子，那俩个妮子纯粹是在找茬，她俩要是北楼的熟人，说说好话，啥事也就没了。”

听完刘二涛的讲述，魏晓丽心里平复了一下，问道，“你表哥是保卫科副科长，没能帮他说说好话？”

刘二涛说，“这事也别提，新调过来的科长跟我表哥不对付，我表哥一讲好话他更来劲了，讲现在是严打时期，要从严处理，交地方公安上，撞上枪口了，两人为此大吵了一顿，那个新科长讲我表哥再多管这事，就是包庇罪，弄的我表哥也不敢出头了。”

“要说大强也是义气，进去了一直讲这事跟我没关系，就是他酒喝多了，一时兴起闹的，公安也找我做过调查，要是他说是我让他跳进塌陷坑的，我可能也是个从犯，判个一年两年。”

魏晓丽回到注射室，盖爱琴问她二涛都讲了啥，这时注射室正好没病人，魏晓丽就把刘二涛告诉她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盖爱琴啧啧嘴，说“大强家就住我家前楼，认识他也有十多年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就是一个初中生吧，他做事愣了一点，但品质还行，不是坏种，怎样也算不上流氓，为了酒后胡闹坐五年牢，忒不值了！不过像他这种五年的还好一点，可能就在咱旁边的劳改矿下五年井，家里面还可以过去看看，送个吃的用的，听说十年以上的重刑犯，像那个马景奎，会押到新疆关着，都不用关，监狱就在沙漠里，没围墙，随便让你走，走一个礼拜都走不出来，走出去就是个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年，很多小流氓都给判了刑，去年抓了在集体宿舍里搞卖淫的两个女流氓，判了好些年，听说有个副省长的儿子搞了好几个女朋友，犯了流氓罪被判死刑，也该管管这些不要脸的，这改革开放是好事，但也不能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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