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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见儿地,她突然好像也有点脸热,伸手摸了摸,果然滚*烫滚*烫的。
大概是没在自家跟男人同床共枕过。
“那行,将就下。”说完,司琪指了指床,眼神也突然变的飘乎起来,胸口好像跳的格外厉害,:“那你...你先睡,我去洗漱。”
等飞速溜进了洗手间,随手把门拍上,靠着门板用力喘气时,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这才发现跑的太快,竟然没拿睡衣,更可怕的是箱子就放在床前,她得回房间当着时靖的面把睡衣拿出来......
她抬眼看着衣架上挂的红色睡衣,时靖已经穿上了,如果她还特意跑出去拿别的睡衣,是不是不太好?
纠结了半天,她终是一咬牙,匆匆洗了个行军澡,眼一闭,脸一拉,心一狠,直接把这喜庆到家的睡衣裹上了,反正就一晚,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等她穿着同款同色的睡衣出来时,时靖蓦地睁大了双眼。
司琪干笑:“挺喜庆的哈,嘿嘿...”
时靖像被人调*戏了似的,飞快垂眼,他远远靠在床边上,虚虚搭了点被子,把大半个床和被子都空了出来,委委屈屈的缩在床角。
司琪摸了摸鼻子,尽量淡定从容的冲他笑笑,客气的说:“这床够大了,你可以往中间睡点,小心半夜掉下床去。”
时靖艰难地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少顷,还是默不作声的往中间移了移,再移了移,总共就移了最多一寸。
司琪心里虽然尴尬到爆炸,但旁边这个人在她心里跟个昂贵的瓷器似的,轻不得,重不得,跑了这个,再难找下一个,所以纵然她整个人已经快冒烟了,脸上还得装淡定,装无所谓,毫不在乎的示意他再往里一点,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时靖又往中间移了两寸,还是杯水车薪的距离。
无奈,她只得亲自上阵,在靠近中间的位置拍了拍,不容拒绝的说:“你睡这里。”
时靖虽然矜持的可怕,但总算还很听话,轻轻地掀开被子,移到了她指定的位置,几乎是用屏住呼吸的轻柔动作慢慢躺下,拉着司琪递过去的被子,规规距距的盖好,两只手放在胸口,被子刚好遮住脖子,从头到尾就像个木头人似的,只是脸色红欲*滴血,眼珠子像被人装了马达,飘乎个不停。
司琪也深吸了口气,探身关了灯,直挺挺的躺下,两人中间大概只有两尺左右的距离。
山城小镇到了晚上就很宁静,虽然房子就在马路边上,但很久都没有车路过,寂静的房里更是听不到半点呼吸的声音,安静的不像是在人间,司琪屏气凝神的放缓了呼吸,果然,时靖压根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窗帘拉了大半,透过微弱的月光,能看见他胸口微微起伏的被子。
司琪:“......”
果真是个充满痛苦的夜晚,不管对时靖,还是对她来说。
挺尸似的熬了好久,简直是度秒如年,身边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共盖一床被子,不过隔着两尺左右的距离,连半丝热气也感受不到,她都怀疑时靖会不会被自己给憋死,然而等她悄悄睁眼去看的时候,他胸口的被子还在轻动的浮动,终归还是有口气在喘,只是悄无声息而已。
她能想像的到,恐怕是第一次跟别人同床共枕的时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躺在她身边,他大概不敢用鼻子呼吸,只能微微张开嘴,先是小心翼翼用力深吸口气,再用*嘴巴慢慢吐出来,而且还得万般谨慎、声息全无,只要稍微用力一点,这么安静的房间大概就跟咳嗽差不多效果了。
她睁大双眼,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暗暗叹了口气,心里觉出一抹难言的心酸。
又一动不动的躺了大半天,全身僵硬似尸体,浑身直冒冷汗,手脚慢慢发麻,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挠一挠,可一动就会打破两人默不作声的僵持局面,她或许还能忍受,但对于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患者来说,与陌生人同床共枕,大概本身就是件锥心刺骨的事儿,如果她再折腾下,身边这个人恐怕整晚都别想睡了。
想到他惨白的脸、飘乎的眼神和时刻都像无处安放的两只手,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原本心里那点被牵引着的柔软好像在瞬间无限放大,足够抵御她此刻浑身不适的抗拒,默了会儿,她心底深处突然隐隐冒出一个念头:“算了”,简短的两个字从心底显出痕迹,沿着血脉传递到脑海,非但没有被阻止,反而越发明显。
时靖没睡着,大概是因为知道她没睡着,所以自己也不敢睡着,如果她强迫自己睡着了,对于时靖来说至少可能减少点压力,说不定他也能得片刻安眠,不然以后的每个晚上,他们都得同床共枕,总不可能一直不睡,精神熬的住,恐怕他那幅形销骨立的身体也不一定能熬的住。
“算了”这俩字就好像特效药般立竿见影,盘桓心头的万般烦扰顷刻就尘埃落定,那些焦虑和紧张被她强行镇压,她闭上眼睛,努力清空大脑内存的空档,她莫名的想到第二次跟时靖见面时,她们在风台山的情形,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天空很蓝,树林很绿,野花也很香。
朱元元和司小俊在山林间不停笑闹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就着这快乐的笑闹声,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然而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太累,又或许是理智虽然告诉她此时应该陷入沉睡,以便给时靖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但她长期紧崩的精神并不肯老老实实按照她的想法执行,依旧在睡眠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迷迷糊糊间,她也不知道是自然回忆,还是做了个梦,总之在那么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她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当年举行画展的那个废弃垃圾厂。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梦境中,她独自一人坐了很久很久的公交车,具体时间是多久,她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只发现天黑了好几次,而公交车从来都没有停下过,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夕阳渐落,满目余晖,给一望无际的郊外渡上了层金灿灿的亮光,她披着满身霞光行走在荒野上。
废弃垃圾厂的破旧大门向两边敞开,上面两个用红漆涂出来的“清理”大字经过岁月的洗礼和风雨的刀剑,只剩下“青王”两个字,高高的电线杆上各挂着一盏昏暗的影灯,上面画着眼露凶光的九头蛇妖,正冷冷注视着她,尖利的獠牙闪着泠泠青光,好像随时都能扑下来将她撕成碎片。
足足有好几个蓝球场那么大的垃圾厂空无一人,几排三层高的旧楼横七竖八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穿着蓝色的长裙,脚里踩同色小皮鞋,慢慢走向最远处的那幢旧楼,等她走近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楼梯间挂满了影灯,空旷的旧楼只能听见她“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她沉默的踏上走廊,随手推开了一扇门。
漆黑的展室,瞬间大亮,等她适应了刺眼的亮光以后,才发现这偌大的展室里四面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画,简直要让人得密集恐惧症。
一个昏暗的房间,挂着一盏八角影灯,一个身穿黑色睡衣的男人坐在空旷幽暗的房间里,手里捧着一本书,视线低垂,落在翻开的书页上,他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仿若雕像一般,微弱的灯光斜斜照在他的脸上,隐约可见血肉的脸颊惨白如纸,好像浑身的精血都已经被抽干,颇有些渗人。
这四面墙壁上挂的是同一幅画。
她继续往前走,随手又推开了一扇门,依旧那幅画,依旧是那个人,可惜看不清那画中人的脸,她将视线从他的脸平移到拿着书的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瘦的只剩下一层皮肉,连骨节都突了出来,看着这双手,她严丝合缝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敲了一下,隐隐露出一丝眼肉可见的缝隙。
等她把二楼的展室全部看完,才意识到这幢旧楼里好像展出的只有那一幅画,她盯着画看了很久,然后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展室,也只挂着一幅画,一模一样的画。
唯一跟其它展室不一样的是,这幅画的下面摆着一张极是古旧的书桌,像是上学时的课桌,桌面上布满了画痕,还有些凌乱的墨水痕迹,左上角放着一个笔记本,她上前两步看着这个蓝色封皮的本子,正中间有一行字,前面两个字已经看不太清了,但后面的舞蹈学院四个字却异常清晰。
轻轻摩挲着笔记本,她隐隐约约的记起,这是她考上大学时,学校发下来的记事本,后来被她拿来做了随手记录心情之用,退出大学后,这个本子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伸手翻开本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最后的纸页上写着一句话:如果可以穿越空间,我愿意去画里,做一个将画中美男从地狱带回人间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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