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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1页）

第三十一章、

虽然地震后商珏姨妈的伤很快就好了，但是她却整天都郁郁寡欢。地震中一下子死了三个亲人，丈夫、儿子还有孙女，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常常写信给商珏的母亲，以诉说心里的苦闷。商珏的母亲本想去安慰她，但一想到地震的场景，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不是盼盼有超常的感知力，自己也许被留在那，回不来了。她于是也常写信安慰妹妹，要想开点，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地震后，她就搬到女儿家去了。有女儿和外孙陪在她的身边，可她妹妹就是想不开。商珏的母亲想让她回到老家与自己在一起，那样的话，她能有个照应，可她妹妹的状况家里人不放心。就这样，二年后，她妹妹走了。商珏的母亲悲痛欲绝，她后悔没有再去陪妹妹，尽管心里有地震的阴影，但亲情是可以战胜一切的。

那阵子，商珏的母亲经常一个人坐在那流眼泪。盼盼见了就说：“外婆，盼盼陪你，你不要哭。”看着盼盼那明亮的大眼睛，商珏的母亲就擦干眼泪，说：“外婆不哭。你去玩吧！”就这样，商珏的母亲在痛苦中走过了那一段时间。

盼盼长到8岁，商珏把他带到城里，开始了学习生活，家里只剩下商珏母亲一个人。商珏她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经常的回家，所以见母亲一个人在家都不放心。商珏想让母亲到她这来，也好帮忙照看盼盼，可商榕说，她的孩子没人帮忙照看，最后研究决定让商榕把母亲接到她那。商榕认为把母亲接到自己家，一来，可以照顾母亲，二来，母亲也可以帮她照顾孩子。一下子弄二个孩子，还真够她呛，她婆婆要下地干活，没有时间帮她。那时农村又没有条件顾人，只好让她自己照顾孩子。商珏的母亲到商榕家后，又担起了照顾二个孩子的重担。二个孩子都一岁多了，离不开人，正是累人的时候，所以商珏的母亲时常感觉累的慌，但为了女儿，她还是忍住了。就这样一直过了几年，这期间，如果盼盼放假，她就回到老房子，照顾盼盼，等盼盼开学回城后，她就回到商榕那。商珏的母亲这些年为操持这个家，为照顾盼盼已经体力透支了，所以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于有一天，她卧床起不来了，大家才开始担心。

林健请来医生，医生看后摇头说：“好好对她吧！她是劳累过度，可能没希望了。”然后就走了。从那时起，商珏的母亲一直卧床。商珏听说母亲病了，带着孩子回来过几次，在家照顾了几天，但盼盼要上学，又回城了。这样不到半年，商珏母亲病的越来越重，后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家里人也是无能为力，只好尽量守在她身边。

突然有一天，商珏的母亲清醒了，下地把自己收拾的利利整整，还换了件干净的衣服。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商榕说：“你送我回家！我想家了。”见她这样，商榕不知所措，还是满足了母亲的要求。把二个孩子托付给婆婆，和林健用自行车把母亲送回家。进院后，商珏的母亲四处看看，见她走了这么长时间，除了院子里有一些荒凉外，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她才放心。

一段时间家里没人住，屋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商榕和林健打来水，连擦带扫的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把炕烧热，铺上褥子，才把母亲扶上炕。商榕又给母亲做了一些吃的，看着母亲吃下。因为母亲近日一直昏迷，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见她能吃东西了，二人才放下心。傍晚，商珏的母亲折腾了一天累了，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听说商珏的母亲回来了，几个邻居和亲戚来看她，见她又昏迷过去，有经验的老人对林健二人说：“你妈可能要够戗了，你们准备后事吧！”二人一听，惊了一身冷汗。母亲今天一直很好，现在是累了才睡着的，怎么会不行了？那老人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懂这些，就对他们说：“你妈今天的情况属于反常，就是老话说的‘回光返照’。”二人又吓了一跳。但看那老者不像在骗他们，才惊慌的给商珏和商哲打电话，告诉他们母亲的情况。第二天，商珏带着孩子与商哲都回来了。母亲又没有了昨天的精神劲，又昏迷不醒，盼盼摇着她叫道：“外婆，我回来了。我是盼盼。你看看我！”可是商珏的母亲没有反应。盼盼哭了。他不能没有外婆，但外婆就是不理他。

商珏他们听从那老者的建议，开始给母亲张罗丧事。她们到村里的棺材铺订了棺材，又到镇上买了寿衣等一切办丧事的东西，然后静静的守在母亲的身边。这二天商珏的母亲再也没有醒来，直到离去。看到母亲走了，商珏的心也顿觉一阵空荡，母亲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柱，也是她心里的靠山。母亲走了，这个家以后就失去了顶梁柱，她们就失去了主心骨。她们把母亲的遗体在家停放了三天，这三天，商珏几乎没有离开灵堂。

她跪在母亲的灵堂前泣不成声，几次昏死过去。她为母亲的死感到自责。母亲为自己操了多少心，又为自己承担了多少责任？

商珏的孩子也哭的很厉害。那个曾养育他的人，如今离他而去，让他真的很伤心。在世人面前认为不该出生的他，竟在外婆的那得到了温暖，并健康的长大，而且没有让他受到伤害和欺负。地震中，外婆为了保护他，用自己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才让他安然无恙，躲过了那次灾难。虽然进城后，很少回来看望外婆，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她。每当他在外面受到侮辱和欺负时，他都会想到外婆那温暖和慈祥目光。他多想躲在外婆的羽翼下永远不离开，不去独自面对外面分杂的世界和那些人敌意的目光。如今他失去了这个亲人，一个他最亲最亲的人，他怎能不伤心？

商珏先是跪在母亲的棺木前，后来妹妹见她跪不住了，给她拿来一个垫子，她又坐在母亲的棺木前，一直在心里与母亲说话，她有太多的话要和母亲说。盼盼见母亲这样，也不在外面乱跑，一直陪着母亲，守在外婆的灵前，有时也和外婆说话。大家都为这个孩子的孝顺感动，说外婆没有白疼他。你不知道，盼盼是外婆最疼的人，那几乎就是她的命。孩子从生下来，就由她带着，一直到盼盼上学，几乎一天都没离开过。

由于商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邻居和几个近亲给她们凑了一些钱，才把商珏的母亲安葬了。送完母亲后，商珏把弟弟和妹妹叫到一起，然后决定以后每个人的事情。商榕有自己的家，就不用再操心了。但她对林健说：“我把商榕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因为母亲不在了，你就她最亲的人。”林健忙说：“姐，你放心！就亏了我自己，我也不会亏她和孩子。”商珏又对商哲说：“你现在还在上学，这段时间我还供你，等你高中毕业，我就不能供了。因为盼盼也长大了，他上学和生活也要用钱。”商哲点头，“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毕业马上就去找工作，不再给你添负担。”安排好一切后，商珏就带着孩子回城了。离开了那个她出生的地方，离开了没有母亲的家。没有了母亲这个强大的后盾，今后她要自己独自面对生活、面对一切。

从农村回来后，起初的那些日子，商珏的孩子又不说话了，整天自己在那发呆，有时还痛哭。商珏知道，孩子第一次遇到生离死别，尤其是自己最亲的人离去，肯定接受不了，他要用时间来慢慢的淡忘。一个月以后，孩子才好起来，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但有时想起外婆，还会哭。商珏知道，这次母亲的离去，对孩子的打击很大，她要用更多的母爱来抚平孩子受伤的心。

商珏也是，一想到母亲也有一种钻心的痛。本来还想等孩子长大了，她要让母亲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可没想到，母亲因为过渡的劳累早早的离去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同时，也恨那个让她变得不幸的负心人——许之谦。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轻信他的谎言，就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就不会让母亲担起过重的负担。因为父亲过早的离开他们，母亲一个人抚养三个孩子，担负起一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自己却给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又添加了一付更重的担子，让母亲在身体上和心灵上承担双重的压力，使她过早的离开了人世，这即让自己痛心，也让全家人痛心。她知道自己欠这个家的。看着健康长大的孩子，她很感谢母亲，也感谢弟弟妹妹多年的帮助。现在母亲没了，她要自己独自的抚养孩子，独自去面对世人，她的内心还真有点惧怕。因为，她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在等她。

第三十二章、

商珏的母亲去逝后，商珏和盼盼就没有人管了，商珏只好自己独自抚养孩子。听说盼盼的外婆去逝了，阿龙也为盼盼伤心，因为盼盼的事就是他的事。见盼盼那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阿龙就尽量的逗盼盼开心，让他尽早的忘掉不开心的事。还好，过了一段时间，盼盼又恢复了原样，那个阳光漂亮的男孩又回来了，让阿龙的心里好受了一些。转眼又到放假的时候了，盼盼没有了外婆，不能回老家去了，只好留在城里。那个暑假，盼盼自己在家，一直和阿龙等人在一起，他觉得过得很快乐。阿龙带他到各处去玩，他才知道，市里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平时母亲因为没有钱，所以从来不带他到这些地方。但他们去玩，也是要用钱的，如买门票，喝汽水还有买吃的。所以他们又去偷某厂的机件，然后拿去卖钱。但很快就被人家发现了，于是他们被抓，然后送到派出所。见他们都是孩子，只好先通知家长。商珏在班上接到电话，忙请假到派出所。听说盼盼又是因为与阿龙等人偷机件被抓住才送的派出所，商珏慌了，她立马向派出所的求情，求他们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放过他。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也去了，他们一起求情，派出所也没法，只好把校长找来，让他领回去教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校长也不想再管。但看到学生的家长都很着急，他才不得已的去派出所把这几个学生给接回来。回到学校后，校长对这些孩子的家长进行了一番教育，让他们回去后好好的管管自己的孩子，才让他们把孩子们领回去。

回家后，商珏气得拿起扫炕的笤帚就打盼盼。盼盼大哭，引来对门的邻居，听说盼盼和小混混在一起去偷机件，邻居也不好多说，劝了几句就回去了。

商珏狠下心，问盼盼：“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家里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盼盼不吱声，他不敢说：“是因为看阿龙他们偷东西卖钱，然后买好吃的。”那母亲会很伤心的。盼盼知道，母亲这些年一直很辛苦，她要养活这一家，还要抚养自己。但他还是个孩子，见阿龙他们有钱买好吃的，他也馋。

商珏把盼盼打了一顿，问他：“你还敢和阿龙他们去偷机件不？”盼盼怕母亲再打他，只好说不敢了。商珏打了孩子也心疼。她也知道，家里的日子苦，委屈了孩子，但她也就这么大的能力了，不可能让孩子过上再好的生活。她又告诫了盼盼一顿，才让他洗脸吃饭。盼盼在家待了一些日子，没出去与阿龙等人见面。

一转眼，这个暑期就过去了，开始上学了。临上学时，商珏又叮嘱了盼盼一番，让他不要再和阿龙等在一起，要好好的学习，等将来长大了出人头地，好去认祖归宗。盼盼刚开始还真忍住没去找阿龙，但过了有一个多星期，阿龙却来找他了，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给他惊喜。盼盼又活心了，就和阿龙等人出去了。

以前阿龙说要带盼盼去看他妹妹，盼盼犹豫不决，就没有去。这次盼盼和阿龙在一起时，阿龙又提到了这个问题，盼盼就决定去看看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看她到底和自己有什么相像之处。

于是，那天他在放学时，和阿龙等人来到他妹妹的学校门前，在那观望。过了一会儿，学校大门被打开，陆续的走出一些学生。同去的小伙伴指着一个穿花连衣裙的女孩说：“你看，那就是你妹妹。”盼盼见了激动的不能自己。他想上前去相认，但看到人家穿的很漂亮，而自己则衣服上带补丁，于是，就像被钉在那没动。小伙伴推推他，“你过去呀，给她一个惊喜。”他还是没动。他想，我要是这样贸然前去相认，给她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但当他看到妹妹时，觉得眼睛一亮，妹妹确实很漂亮，她比他想像的还漂亮、还可爱。与他同去的小伙伴也说：“你妹妹真的很漂亮，你别认错了。”他犹豫了，他也叫不准，但细看，确认这是他的妹妹，因为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而且从相貌上看，他们也有相似之处。但他的那种自卑，却让他无法前去相认，只好眼看着他妹妹走远，然后垂头回家了。

过了几天，他又忍不住跑去看他妹妹，这次他鼓足了勇气，一定要上前和她打招呼。可是还没等他挪步，就见一个高大的、帅气的男人推着一台崭新的自行车在冲她招手，他妹妹高兴的向那男人跑去。他愣了。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抛弃他和母亲的负心人。他想上前去责问那个人，但却没有勇气，他又自卑的回家了。母亲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你不要去那边打扰人家，说不定会让你更受伤害。”他坐在无人处，头埋在手里无声的哭了。命运对他太不公平。妹妹和父亲一家过着幸福的生活，而自己和母亲却挣扎在最低的生活水平线。从这一刻开始，他对父亲没有了企盼，而是产生了莫名的恨，同时也恨那个妹妹。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去看他妹妹，也没告诉母亲他所见到的，怕她知道后伤心。

他很难想象，自己这付模样站在那个人的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是否认，说他是疯子，把他撵走；是吃惊，把他抱住，任泪水横流；是愤怒，骂他无耻，想父亲想疯了，说他母亲把他这个野种生出来，也没告诉他谁是那个让他来到这个世上混蛋。他不得而知，反正他不能去见这个男人。

盼盼回家后，情绪一直不佳，把书包扔在桌子上，也不写作业，就闷头坐在那。商珏以为他又在外面被欺负了，就问他，“你怎么了，你好象哭过。又有人欺负人了？”盼盼摇头，“没有。”“那你怎么了？”“没什么，你别问了。”商珏忙着做饭，就没再问。过了一会，商珏对他说：“去洗手，吃饭！”孩子没动。商珏又说：“你去洗手，吃饭！”孩子勉强的去洗了二下手。回来坐到饭桌旁，见又是粗粮，炒白菜，差点没把桌子掀翻了。但看到母亲那沧桑的样子，又忍住了。他只简单的吃了几口，就下桌了。商珏觉得很纳闷，以为孩子病了，但摸他的头不热。商珏还是以为孩子在外面被欺负了，不想让自己担心，就没再问。

这次见到父亲对孩子的打击很大。他埋怨母亲不该坚持把自己生下来，他埋怨自己没有勇气去责问那个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他也不可能再去看妹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上层的，一个是底层的，这中间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他不想再受伤害，被与自己有同样血统的人伤害。父亲这个词，他将会从他的脑海中删除，一生不会再想。从此，他的生命中只有母亲——那个给他生命，但却保护不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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