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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刘家口一百公里之外,虞城,南军指挥作战大本营的司令部。
陆宏达是在昨夜的深夜时分亲自赶到这里的。
这一仗是他的翻身关键一战,他几乎投入了全部的老底。
他绝不能再失,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而之所以亲自来到前线,除了坐镇全局鼓舞士气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对面的贺汉渚。
他和贺汉渚,不但是这场战事的敌人,也是私仇意义上的敌人。
他的发家,是踩着当年贺家满门的尸血上去的。
可以这么说,他和王孝坤,甚至是和曹,哪怕现在打得难分难解,只要时局一变,就都存在和解的可能。
但是和贺汉渚,注定你死我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贺家的这个后代,他只要活着一天,自己就一天没法安心。
这一仗就是他从肉体上彻底消灭对方的一个最好的机会。
在对刘家口发动主动攻击后的第二天,中午,他陆续收到战报。
刘家口那支由贺汉渚统帅的西路北军主力被自己的炮火压制,几万人马不但全部龟缩阵地,而且已经开始撤退。与此同时,他们的后路也已被堵。廖寿光的人马到位了。只要廖寿光突破对方预设的防线,西路的北军将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到时候,有占有绝对统治地位的新式大炮助攻,彻底摧毁对方,不过是早几天或者晚几天的事。
好消息不止这一个。
在东路和中路,他原本陷入被动的局面也发生了改变。
北军的东线司令范惠民和中线的段启年形势大好,获悉南军为了准备和贺汉渚的西线死战,从徐州调走了部分的主力防军,两人同时将目光瞄准铁路枢纽徐州,决定出兵攻打,但双方又各自打着算盘,想争夺功劳,怕对方比自己先到,在没有统筹好的情况下,前些天竞速各自向着徐州出兵。结果范惠民的部队在铜山遭遇狙击,段启年也在韩庄遇阻,两支人马准备不周,无法呼应,落败后,各自狼狈撤退回往德州一带。
西线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支援,如同陷入了炮火海洋的孤岛,等待着贺汉渚的,将会是覆没的命运。
“报——”
陆宏达正和参谋以及手下的几名高级将领在谈论战报,通讯兵跑来,再次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就在片刻之前,西路被编入第三师的潘彪人马在组织撤退的时候,场面无序如鸟兽散,遭到追击之后,包括潘彪在内的第三师上下人等见无路可走,干脆全部缴械投降。现在士兵被扣,潘彪人也被押了过来,此刻就在外头。
陆宏达对潘彪这支人马也是有所耳闻,打仗身上挂两支枪,一支步枪,一支鸦片枪,有鸦片作战如狼似虎,没了鸦片,一触即溃。
他大笑,看向蔡忠贵兄弟:“是你们的老熟人了,见个面?”
蔡忠贵前次参与平定关西之乱,第二天就走了,没亲历后来的事。他的弟弟蔡忠福当时却被贺汉渚身边的副官用空枪恐吓,当众吓得失禁,现在还被人引为笑柄。当时起哄最厉害的就是潘彪的人。蔡忠福对自己遭受羞辱的事耿耿于怀,一听潘彪被俘,立刻让带进来。
潘彪身上军服不整,帽子没了,连绑腿也散了一只,尾巴似的拖在脚上,被带进来的时候,跟着后头的士兵踩了一脚,他绊了一下,“哎呦“一声,当场跌了个狗啃泥,人趴在了地上。
指挥室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蔡忠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一向面色威严的陆宏达也忍不住,喷出了正在喝的一口茶。
在南军猛烈的炮火攻击下,潘彪的一张脸落满了炮灰,此刻黑得像是锅底,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趴地上,抬起头,看见蔡忠福也在座,一愣,顾不得狼狈了,忙从地上爬起来,转向陆宏达,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只是还没开口,蔡忠福身边的一个副官就上去,劈手一个巴掌,结结实实落到他的脸上。
潘彪“哎呦“”一声,捂住了脸,面露怒容,刚要骂,见蔡家兄弟看着自己,一个冷眼相对,一个满脸得意,又蔫了,慢慢放下手,眼睛骨碌碌一转,知道今天是落不了好了,一咬牙,干脆也不用别人,自己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着狠狠抽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蔡忠福讥笑:“怎么,贵部这是带的大烟都抽完了?前段时间不是很横吗,听说你还放话,要接管我这边的地盘?”
潘彪和曹家兄弟的恩怨由来已久,以前为夺地盘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
潘彪没理蔡忠福,只转向陆宏达,不住地躬身赔罪。
“是我有眼无珠,跟错了人。果然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贺汉渚那小子之前说得好听,我他妈信以为真,就带着兄弟跟他卖命,谁知道现在,那什么大炮一到,他自己跑了,丢下我这边不管。陆大帅,我不是被俘,我是自愿投降!大帅你要是不弃,往后我就跟定大帅你,为大帅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前段时间北军形势好的时候,他做着借东风吃下蔡忠福地盘的美梦,一心想搞死对方,给蔡的人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形势易转,他怕报复,此刻对着陆宏达满脸奉承,就差上去舔|脚了。
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贪生怕死,模样如同小丑,谁看得起?
众人侧目以对。
陆宏达道:“你跟我,我可没法像贺汉渚那小子一样,许你蔡师长的地盘。”
潘彪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脸都肿了,连声道:“不敢不敢,我先前是被贺汉渚给骗了。陆大帅你本就英明神武,现在还有神炮助力,放眼天下,谁能抵挡,别说一个贺汉渚了,就是挥师北上攻下京师,也是迟早的事。只求大帅你饶我一命,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潘彪这厮墙头草,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陆宏达自然看不上眼,更不可能信任,但也没必要杀。
留他下来,一是做个姿态给北军的其余人马看,自己不是赶尽杀绝之人,二来,这帮人马反而好控制,认烟不认人。等这边西线结束后,还有另外两支人马要对付,接下来的战事里,有需要时,扣下潘彪,让他手下去打头阵,无论是试探敌情或者消耗火力,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宏达看了眼参谋,参谋会意,见潘彪还在求饶,上去扶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笑道:“罢了,大帅有容人之量,岂会和你计较。下去吧,等候听令。”
这是饶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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