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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8章 画中来二（第1页）

只见残垣断壁之中，再也见不到那画中之画，遍寻过去，香风已袅。夜豪极力细究，只见一片荒草丛中，飞鸟走兽充斥其间，却是没有半点人影。画中远处，偶见一淡淡青烟，似有人气，但模糊不可分辨。

夜豪呆呆的看着，想要看清那一方水土，恍惚间人在画中。

画中春秋，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之中，曾经的梦境似是一路品尝下来的人生那般清晰。顾盼之间，却是身处新婚房中，婚床半塌，遍地荒草，屋顶似已跟着夜风飘到九霄云外。

夜幕低垂，虫鸣阵阵，月光穿过四壁之洞落了下来，一派凄凉。

夜豪不由得悲从中来，仿佛佳人上一刻兀自在怀中温存，余温尚在，下一刻香风四散，再要去寻却已经不知去向。

模模糊糊之间只见地上划着六个字。

“画中来，画中去。”

夜豪细细品味，莫名惆怅，这六字刻下已久，乃是自己的笔迹。但细细想去，却是不知何时所刻，又为何而刻，只见一笔一划沉重有力，仿佛要刻到千年万年之上，等待自己的转世仍可看见似的。

但想自己这多年又去了哪里？一时间竟是记不起来，唯有着六个字在脑海之中盘旋不去，似要跟自己纠缠到天荒地老。脑中唯有一执念，寻到爱妻夏相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夜无话，天光刚亮，夜豪便是走出荒屋，此时中结构虽然已是面目全非，但却十分的熟悉，他还记得自己在那里养过马，哪里煮菜，又是在那里偷看爱妻嬉戏玩闹。

待出大门，但见大门上那牌匾已然不再，不由得一阵唏嘘。

夜豪曾记得这里的繁华，也记得这里的富庶，这里曾经是富甲一方的粮食主产区，然而现在却只是泥泞的黄土和一片野蛮生长的黄土。

夜豪肚中饥饿，但左右却是没有半点人烟，他沿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街道走出郡外，只有更加的荒凉。

浑浑噩噩的走到了中午，终于见到了一处尚未被杂草淹没的田埂，虽然粗糙，但好歹最近有人工的痕迹。夜豪大喜，走上数步终于在一片树林之中找到一栋简陋的小屋。

那小屋黝黑破烂，说是小屋更像是用木头搭出来的柴火堆。夜豪在篱笆外喊了几声，内中全然没有声息。但夜豪却是听得清楚明白，屋中有呼吸声，一个粗糙浑浊，显然是一中年男子，患有衰老性的咳嗽，那人正压抑得十分痛苦。另一个轻灵却是无力，似是一豆蔻年华的女子，有着营养不良的迹象。

夜豪长叹一声说：“在下并非歹人，只是打听一二。两位大可放心，若要行凶我此刻已然进门，谅你们也挡不住，何必躲在门口不语呢？”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既然已经被说破再藏也没有意义了。

只见一名容貌黝黑的姑娘扶着一满是皱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夜豪赶快向两人敬礼。

山人见夜豪衣着简单但却是上等的料子，显然不是什么歹人的模样也就放下了戒心，当即邀请夜豪入座。

“公子贵人，为何会到这泛滥区来？”中年人问。

“泛滥区？”夜豪微微一愣，他确实发现这里的土地大多泥泞却没有想到会是洪水的问题。

“公子怕是远方来的吧。”中年人长叹一声说：“在我年轻的时候啊，这郡县可是富甲一方，算是天下的粮食是最富庶的地方。好日子也持续了不久，就算是之前兵荒马乱改朝换代的年代里，这里也是少有兵乱，唉，只是可惜，后来所有的大战都是围绕着这里打的，粮食种出来立刻就被当兵给收走了，只给我们留下足以活下来的口粮啊。我父亲也就是这孩子的爷爷被啦去当了兵，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夜豪没有打断中年人那陷入回忆之中的开心和痛苦，倒是那小姑娘从未体会过好日子，睁大黑亮的眼睛饶有兴致的听着。

“这后来啊，这里的人都快打光，也不能说的打光，应该有跑了一半吧。不然怎么办，不跑要么累死，要么就被抓去当兵。没有办法，我跟着母亲也跑了。”中年人难过的说：“去了外面才知道别个地方也不容易啊，哪里都是没有粮食，官兵天天换着人抓壮丁，后来连我母亲都被抓了去，也就没有回来。过了几年，打仗更多了，听说还扒了河堤，洪水啊直接就将这里给淹了。唉，这下倒好，好好的地都没了，全淹了，死了好多人啊。”

“那后来呢？夏家怎么样了？就在这里本地最大的门阀。”夜豪终于忍不住追问。

“夏家，似乎有听说过，但是隔壁村那里的，我不是很懂啊，那个时候这里都淹了，无论是官是民就没几个活着的，都被洪水冲走了。”中年人哀伤的摇摇头说：“这河堤被扒了之后，这里年年都要泛滥，就没有人居住啦。我这个老家伙在外面活不下去，只要偷偷的跑回来找个地方种地，也算我运气好，这几年的洪水都没有淹到我这里，这土地洪水后也算肥沃，我这身子动一动总算是能够糊口，那比外面多少好一些吧。”

夜豪一阵沉默，追问了半天，那中年人只是做摇头不知。

中年人吩咐家里的丫头给夜豪弄了一些窝窝头，那窝窝头硬得像是石头一般，还带着一股说不清楚是什么的馊味，就着野菜汤喝了。夜豪呼噜噜的就吞了七八个窝窝头，灌了三大碗野菜汤，竟然觉得出奇的美味。

夜豪从怀中摸出了几块碎银给那中年人，中年人开心得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却又不敢收。

“这银子够我们半年的口粮啦。”

夜豪一阵难过，不敢再待，便是告辞出来。

“公子，这天下听说换了皇帝，但依旧是盗匪横行，不如就留下来过些安生日子可好。”中年人劝道，他这是隐晦的告诉夜豪不如娶了那小姑娘，在这里生儿育女，生老病死。

夜豪只是摇头。

无奈之下，中年人给夜豪指明了方向。

“公子要找人，我不知道从哪里找起，但从这里沿着南方走上一百里地，那里有一个市镇是最近也是最大的镇子，如果公子要找人那里应该是一个好去处，从我们这里离开的人大多都会选那边作为第一站。”

夜豪记得临走的时那小姑娘哀伤和期盼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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