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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臻慢慢地合铁盒,注视着萧无痕,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萧先生心性耿介,有古时侠士傲岸之风,本应令人叹服,只不过时世不同,人心不古,持守古人的操守,似乎大为不合时宜。”
萧无痕淡淡道:“萧某为人,绝不会取悦世人,更不会辜负己心。阁下不必多言,况且萧某以为这柄破楚剑并非阁下所有,阁下今日前来试探收买萧某,乃是受人指使罢了。”
霍臻眼神一飘,已然气馁,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告退了。”
瞧着霍臻托着铁盒心事重重地离开,萧无痕叹息道:“西域魔宫当年何其煊赫,虽然近来日渐没落,门人弟子也不至于充当他人傀儡和爪牙。”
有一个金属般的声音透进大堂:“世人都是傀儡,天下尽是爪牙。先生何必喟叹他人,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随之风渐起,如同剑吼。
风沙扑进大堂,漫漫扬扬,一个身披金黄色斗篷的身影穿过风沙卓立在萧无痕对面。
这人脸敷着一重青纱,身穿着制作精美的华服,手中握着破楚剑。
风沙在这人身畔龙腾蛇走,沉沉嘶吼,使这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御风飞行踏云而立的天神。
萧无痕的手掌紧紧地握在剑柄,微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来人,道:“原来阁下最擅长的是剑,而不是刀。”
这人道:“先生所言极是。在下虽然也用过刀,但是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剑,才是在下的武器,或者可以说才是在下的生命。”
萧无痕问道:“既然剑才是阁下的生命,阁下为何要将自己的生命给别人?”
这人仰天爆出焦雷一样的笑声,道:“人生在世,除了要葆有生命,还有许多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比如说江湖霸业,比如说逐鹿江山,比如说绝世珍宝,比如说倾城美人。”
萧无痕道:“阁下似乎忘掉了,人生在世,没有了生命,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这人道:“人世固然有求生怕死的庸碌之辈,自然也有舍生取义的豪杰之士。在下虽然乃是寂寂无名之人,却也知道平生不遂凌云志,苟活百年也枉然。”
萧无痕的心渐渐收紧,他从这人的话中已经猜出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对手。
这个人并非不怕死,但是这个人知道自己应该为什么去死。如若确定了为什么去死,一定就会义无反顾去死。
这人看着萧无痕的手,萧无痕的手紧紧地把着长剑,手掌背的血管坟起,一条条如同冬眠之后受到袭击的蛇。
“先生似乎有些心神不稳,”这人悠悠道,“这个时候心神不稳,非常要命。先生自然知道,高手过招,越是害怕死,越容易死。”
萧无痕勉强松了松手劲,道:“阁下认为萧某害怕了?”
这人淡然道:“先生虽然并非绝对害怕,却是心神不稳了。心神不稳,手就不会稳,剑也不会稳。试问不稳的剑,除了被对手所杀,又如何杀人?”
萧无痕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再说些什么。他既不能反驳,更不愿意承认。
这人也不再开口,因为他已经将全部注意力凝聚到手中的破楚剑。
莽莽苍苍的寒云随着他将破楚剑举起而挥洒出来,这柄重剑在他手中就是自己的手臂,甚至是自己的必胜的意念。萧无痕眼睛凝成了冰粒,他已经看出来这人在剑道的修为到了登堂入室的境地,已臻人剑合一。
人剑合一的意思就是,我即是剑,剑即是我。这是剑道的无境界的第一重。
江左布衣虽然从来不会当着萧无痕的面用剑,但是他对剑道所知极为高邈。江左布衣说过,当今江湖绝大多数的人用剑其实还没有达到剑道的境界,只不过是沉迷在剑法剑势剑招,这充其量是术,而不是道。剑道的无境界大体有三重,第一重人剑合一,第二重心中无剑,第三重无剑无我。江左布衣没有明确表达过萧无痕处在何种境界,却告诉萧无痕,当今世能够达到剑道第二重的只有他的师兄慕容公子。
这人道:“既然先生不愿与在下为伍,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人身不动,剑也不动,然而漫天的剑气纵横决荡,这建筑华美而且坚固的大堂霎时间被剑气摧枯拉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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