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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43(第1页)

“那是一天黄昏时分,林外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待族中探子探查清楚情况之时,为时已晚。”安妮轻轻转动手中的腰刀,刀刃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精灵大军围困了部落营地,此时,我们头顶突现乌云密布,转瞬间,毒雨倾盆而下。凡是被雨水触及的人,身体发黑,鼻耳流血而亡。”安妮紧咬牙关,继续说道:“而那些体格健壮,奋力挣扎试图逃离乌云覆盖范围的人,却遭到早已守候在营地之外的精灵士兵逐一射杀。”

伊莉莎听得心生胆寒,她转向莱翁蒂恩,心中默默祈祷他能站出来澄清,这一切并非出自他的授意。但她深知,这样的祈祷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早已明确告知过自己,他正是那支军队的领导者。

莱翁蒂恩也没有反驳或者打断,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在此之后,他们竟还进入了营地,去确认死亡的情况。我的先祖不得不藏匿于友人及熟识者的遗体之下,强忍精灵长矛穿透身体的剧痛,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安妮放下腰刀,她以冰冷的目光紧盯着莱翁蒂恩,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伊莉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歉意,对身旁这位故人,她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你不必说任何话,他就不同。怎么样,有什么要为你自己辩解的吗?”安妮几乎是审问着莱翁蒂恩。

“如此,你的先祖真是编了一段好故事。”莱翁蒂恩淡淡回道,不屑于反驳安妮的一字一句。

“你说什么?!”安妮攥紧拳头,难道眼前的这个精灵要否认他做的一切吗?

“你可曾想过,八百年时光流转,那些幸存的,即你们的先祖,并未选择重建家园或融入更强大的部落,而是让后代世代背负游民的耻辱之名,为了什么?”莱翁蒂恩反诘道,“用这样的故事使你们深陷痛苦与仇恨的轮回,依我看,你不该恨我。”

“你希望我能原谅你吗?在你犯下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后?!”安妮精壮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

“相信我,作为一位活了千年之久的老不死,原谅与忘怀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莱翁蒂恩平静地说。

“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我要切下你的舌头!”说罢,盛怒之中的安妮对着他的哽嗓咽喉提刀便刺,可莱翁蒂恩没有丝毫躲闪。

可刀尖最终没有扎入他的皮肉,而停在了莱翁蒂恩的面前。

原来是伊莉莎空手握住了安妮刺来的尖刀,面色凝重。安妮的腰刀,即便锋利,也不能伤及她的肌肤,然而,安妮的话语却深深刺痛了伊莉莎的心。

“你做什么?!”安妮质问道。

“你不可以伤害他,我不允许。”伊莉莎如此说道,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

莱翁蒂恩惊讶地望向拦在自己身前的伊莉莎。他未曾料到,在听完安妮的陈述后,她竟仍坚定地维护着自己。此刻,一股愧疚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你们两个……可恶!”安妮努力想要压下刀柄,但那腰刀却纹丝未动。意识到自己与面前女孩的力量悬殊,她只好无奈地放弃挣扎,抽出刀来,愤愤地转身离开。

安妮离开后,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落寞。伊莉莎依旧站立在他身前,却背对着他。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犹豫:“伊莉莎,我……”

“别,”伊莉莎摇了摇头,“别说话,让我自己安静会。”

说完,伊莉莎也离他而去,留下莱翁蒂恩自己,孤伫原地。

第二天早晨,熟睡在帐篷中的伊莉莎被一股清新的果香轻轻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面前摆放着几串鲜艳的野梅子,那鲜红诱人的色泽如同精心挑选后特意置于她的床前。

她坐起身来,视线高于眼前的野梅,才发现莱翁蒂恩正委身于帐篷的一角,她心中不禁觉得既好笑又可气,于是开口笑道:“几串野梅子哪能藏得住你的身板。”

“我知道,”莱翁蒂恩双臂搭在膝上,憔悴的神色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昨天……谢谢你了。”

“唉,总不能真让她一刀刺死你吧?”伊莉莎拾起野梅,往嘴里塞了几颗,酸甜的滋味即刻在口腔中爆开,“你是真的想寻死,还是怎的?为何当时一动不动?”

“呵,”莱翁蒂恩笑笑,接着神情犹豫地问:“你想听听我那面的故事吗?”

“嗯,时间还早,说来听听吧?”伊莉莎边吃边回道。

“我们的军队不敌人类,被打的节节败退,士气低迷,军心涣散。撤进图库森林已经是凌晨,我的士兵们个个伤痕累累,饥渴交加,于是我下令就地驻扎,寻找食物和水。”莱翁蒂恩如此说道。

“找吃的找进半兽人的营地里了?”伊莉莎不解地问。

“当时,我独自沉浸在中军帐内,专心研究对抗敌军的策略,对外界动静浑然未觉。直至营房外传来阵阵呼喊,我匆忙步出帐外查看,愕然发现派出的士兵竟已伤亡惨重,过半未能幸免。我急忙询问缘由,皆闭口不言,只说是山中半兽人部落的伏击所致。”莱翁蒂恩的眼神在某一刻凝固,仿佛被卷入回忆的洪流之中。

“你就没感觉到其中有怪吗?”伊莉莎见他如此失神,轻声问道。

“在阵亡的士兵中,不乏我熟识之人,且多有交情,这令我悲愤难抑,遂率兵前往讨伐。然而,目睹半兽人的残暴行径,我得承认,那一刻我彻底失控了。”莱翁蒂恩紧锁双眉,继续说道:“他们竟砍下精灵的头颅,残忍地串起挂在枝头树干之上,还穿戴着我士兵的盔甲嬉笑打闹。正是在这理智尽失的瞬间,我下达了那个狠毒的命令。”

“你……为什么当时不和安妮说这些呢?”伊莉莎轻咬下唇,心想,也许安妮听了也能理解吧。

“没用的,她已深信我就是冷血的杀手,即便解释,也只会被视为托词。”莱翁蒂恩抬头望向伊莉莎,语气中满是悲凉:“那些人都是好手,情愿为族群的兴旺献出生命,他们的亲人还在故土期盼着他们的归来……他们不应如此枉死,而我却只能缝合他们的尸首,就地下葬……”

“他们的命都算在我头上,伊莉莎……我原本就不该踏入那片森林,或许那样,我们之间就不会结下这段恩怨。“莱翁蒂恩将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金色的长发自他指尖滑落,散落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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