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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台山一家酒店的包间里。
冯庆春独自坐在饭桌前,左手拿着一根烟,右手把玩着打火机,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心事。
“当当当”,敲门声响了起来,之后门开了,吴为走了进来。
“冯叔。”吴为笑道。
“吴为,快坐快坐。”冯庆春起身招呼道。
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冯庆春示意让吴为点菜,吴为说他点不好,叫冯庆春点,熊起也没有再推让,就点了几个菜外加一些酒水。
服务员出去后,冯庆春和吴为就聊了起来。
二人之间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说熟悉彼此认识很久了,冯庆春和吴法天的关系好,吴为是知道的。吴为和冯庆春的儿子关系好,冯庆春也是知道的。但冯庆春和吴为之间相互联系的是非常少的。
酒菜上来之前,二人就是东拉西扯的闲聊,聊彼此的近况,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对于吴法天只字未提。
等酒菜上来,几杯酒下肚以后,冯庆春把话题转到了吴法天的身上。
“我和你爸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工作上是好搭档,从公安局一直搭档到政法委,生活中是好兄弟,几乎无法不谈。你爸出事,要说谁最难受,第一肯定是你,第二一定是我。工作上,我失去了一个领路人,生活中,我少了一个好朋友。痛心,真的很痛心……”冯庆春动情地说道,说的情真意切,眼圈都红了。
提起吴法天,吴为嘴角地笑容消失了,脸色阴沉,心情也跟着阴沉了起来,他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时,眉头是皱着的。
吴法天出事,吴为确实是最难受的,那是他亲爹,换成是谁谁都得难受。但吴为难受不仅因为吴法天是他亲爹,还因为随着吴法天的出事,他的前途由一片光明瞬间变得暗淡无光,他不可能再被重用了,这对有着远大抱负,和政治野心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地打击。
“你爸藏起来,这件事你事先知道吗?”冯庆春问道。
吴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当时人在乡里,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想尽一切办法跟我爸联系,怎么都联系不上。”
“这么长时间,你爸的消息你也一点没有?”
吴为看了看冯庆春,说道:“我是他最亲近的人,警察一定会盯着我的,他作为一个老公安,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跟我联系呢。其实我倒希望他能我联系,我想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对于你爸藏起来这件事,你是怎么怎么看的?”
“您的意思是?”
“你说他是自己想藏起来的,还是有人让他藏起来的?”冯庆春看着吴为的眼睛说道。
吴为做思考状,想了想,说道:“这我说不好。如果非要我说,我觉得还是他自己想藏起来的吧。不管怎么样,他曾经在台山也是风云人物,突然上面要查他,结果很有可能会沦为阶下囚。他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这种落差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藏起来不愿让人看笑话也是很正常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你爸都已经这样了,咱们爷俩也无需讳言,你爸这些年能不断被提拔,能够在台山呼风唤雨,是没少走关系的,这个事情他私下也曾跟我说过。他要出了事,势必会连累到他上面的人,他上面的人一定是不想让他出事的,当无法保他的时候,让他藏起来,他不用当阶下囚,他上面的人也可以不出事,他肯定是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嗯。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我认为你爸是不明智的。”
“为什么?”吴为一眨不眨地看着冯庆春。
“藏起来是可以免当阶下囚,可是能藏一辈子吗?藏在一个地方,不敢露面,整天提心吊胆,过地下生活,这样的日子看似自由,实则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而且哪天要是被抓了,一定会从重判罚的。重则死刑,轻了恐怕也是无期。相反要是投案自首,主动交代问题,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也许十年八年的就出来了。在这种事情上,是不能鼠目寸光的,只看眼前问题,反而容易误了自己。”冯庆春语重心长地说道。
吴为低着头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不是局中人,你的头脑应该是清醒的。你爸出了这种事,如果你能帮到你爸,那么的态度可能对你爸的命运走向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希望你能做出对你爸最有利的判断。”冯庆春又说道。
吴为与冯庆春对视了几秒钟,微微一笑,说道:“谢谢您冯叔,谢谢您在这个时候还为我爸着想。”
“做人不能落井下石,不管你爸有什么问题,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在我的心目中,他始终是我的老上级,老大哥,永远不会改变。你在生活中有什么困难,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千万别客气。你要是跟我客气,那你就是看不起你冯叔。”
“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您呢。我要是有事需要您帮忙,我一定会找您的。”
“在事业上你也不要灰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事情,你要是以为你爸出了事,你的政治生涯就彻底无望了,那你可就想错了。你要相信事在人为这四个字,很多事情都取决于你的选择,你怎么去做。只要你找对了路子,跟对了人,任何看似不能逆转的事情都可能峰回路转。”
“请冯叔给我指条明路。”吴为听得出冯庆春话里有话。
“未必是明路,但我觉得至少可以一试。熊起这个人很不简单,你或许可以尝试着跟他接触接触。”
听到熊起二字,吴为立马眉头紧锁,满眼怒火:“冯叔您开玩呢吧?我爸有如今这个下场,全都拜他所赐,我还跟他接触?法律要是不管,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在吴为的心目中,熊起就如同是他杀父弑母的仇人,那真称得上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冯庆春抽了口烟,笑了笑,说道:“你到底还是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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