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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第1页）

任兴辉想知道张庆雨这些年来的经历，但一下子让他说那么多是不可能的。先缓一缓吧。

他于是叫张庆雨洗澡，把自己的一套干净衣服给了他，交待完后就出去买菜。

洗过澡，换了衣服，张庆雨就在红色的胶桶里装了水，把穿了多天的衣裤浸湿，撒点儿洗衣粉，用手搓洗起来。

任兴辉出去时已在电饭煲里放好米煮饭了，买菜回来就只管洗菜，炒菜。到中午一点多钟，菜端上了小饭桌，两个人坐在小塑料凳上，舀了饭吃起来。

菜就三个：瘦肉炒豆角，清蒸福寿鱼，一盘香麦菜。

“晚上我们褒个汤吧，今天中午来不及了。”

“鱼骨头放哪里？你的垃圾篓呢？”

“放塑料袋里吧。”任兴辉把一个塑料袋展开，摆在桌子边上。

两个人都吃了两碗多饭，最后把饭菜都给清光了。

“这几天你就在我这里呆着吧，把身体调理一下，再回家去。”

他们都有点儿犯困，不想说话。任兴辉把棉被搬开，两个人就躺在床上午睡。

下午五点多钟，任兴辉醒了，起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市场买菜。

张庆雨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这是这么多天来难得的一个好觉。他没有立刻就起来，而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回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刚刚经历的惊悸、亢奋对他影响太大了。

他知道自己正躺在老同事任兴辉的床上，这个地方——播阳职校，正是自己刚从大学毕业走向社会落脚的地方，他在这里教了两年书啊！

他曾经是这里的一分子，现在，他只是个局外人了。

想着这些事情，张庆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任兴辉从外面回来，挪动锅、碗、瓢、盆做晚饭，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庆雨精神为之一振，“嘿”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今晚上我们褒个骨头汤，清心润肠胃。”

“什么汤呀？”

“骨头冬瓜花生米汤。”

“好啊，我好久没喝汤了！”

“有汤喝，再炒两个菜就可以了。”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屋内的白炽灯管发出柔和的光，光度的反差让人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了。

瓦褒放上煤气炉，用慢火加热，大约十分钟，喷出了热气，很快汤的香味就飘到房里来。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先喝汤，吃汤料。

“啊，这汤喝得舒服！”他们都为汤水下肚后的舒畅感开心不已。

自己做饭的好处就是这样——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真材实料，既经济实惠，又有益身心健康。

任兴辉养成了自己做饭菜的习惯。朋友来了，那就更不能怕麻烦，自己动手，既不亏待朋友，经济上也能承受。

饭后，两个人就在房里坐着。任兴辉侧身向着门口，眼睛的视线落在虚掩的门扇和张庆雨之间。

“老张，那一次我去东莞银朗镇看你，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去深圳的？”

“一年以后吧。”

“你在公司都经历了什么，能说一说吗？”

“我在银朗的那家公司做了三年，帮公司写软件，一个是公安局打印暂住证的管理软件，一个是卫生系统的药品管理软件——我自己做了一个上班打卡的软件，卖给工厂。老板自己有一家生产游戏杆的厂，我又帮他做了产品销售管理的软件。本来我已经转正了，可是感觉自己技术没什么突破，就离开了公司。”

“在深圳，我进的第一家公司是万家百货。我把自己在东莞做的软件给他们看，他们就录用我了。我是冲着电子商务进去的。当时不仅万家，很多公司都想开发电子商务。我对东莞的同事说，我找对了方向，找到了出路。公司有集团采购，有卖场，我说搞电子商务有基础。几个部门的代表一个星期开一次会，研究交流，我负责整理。在高层会议上，我们也有汇报，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万家老总的目标是五年内开一百家超市。电子商务的事在高层会议上就上报了三次，后面就不知道怎么做了。我是很想把这件事做起来，后来也看不到希望——没人理你，领导也不说支持一下。万家百货的卖场很赚钱，电子商务对它来说可有可无。我是构思过怎么做，可是技术上怎么实现也是问题。我很累，在住处躺了三天，公司也没有人找我，我也没有再回去。”

“接下来两年多，我又找了三家公司，接手的都是别人做了一半的软件——我受到了报复！因为之前三个地方，我也像这些人一样丢下手头的工作不辞而别！我读不懂别人的代码，没有原始资料，我感到自己无能！三家公司都只做了三个多月，就被老板炒了。后面再没有心思去找工作，想回家去，坐车到东莞，就出事了。”

“也就是说，是工作上的挫折导致你精神异常？”

“也许是吧。我在万家的待遇其实蛮高的，经理助理的级别。我自己的心理问题，太随意——还有沟通方面。我下班就玩游戏，熬夜，饿了就冲一碗方便面，早餐就在路边买两个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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