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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思故人（第1页）

距离规模盛大、举世瞩目的封崤大典，只剩七年不到。这也是道士下山、失踪在茫茫三千凡国的第四个年头。秋日的安平山很美，半山红枫，如火如血。安平山上的众人已经渐渐适应了那个道士不在的日子。或者说，让自己渐渐接受了道长不在的日子。这不是道长第一次远游离山，只是这一次比以往更漫长了一些，并且不知归期。况且比起道士的归期，封崤大典到来的日子像一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安平山众人都已知道，师傅将会在封崤大典上，与商君卫鞅展开真正的、也是最后的角力。他们中的胜利者，将会决定秦国乃至整个世界的走向，而至于失败者，会死亡。如果说太学院的师生是范雎的拥趸，那么安平山上的这群年轻人，就是范雎真正的嫡系。一旦范雎战败，太学院的师生或许有可能遭受池鱼之殃，也可能被网开一面，但安平山上的众人，一定是十死无生的。这不只是关系亲疏的缘故，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会允许一群充满潜力的年轻仇敌自在生长。安平山上的几人毕竟太过年轻，即便修行天赋在整座天下都属拔尖的那一批，但修行岁月的积累是无法凭空弥补的。嬴坤、百里孟明与陈宝三人，已经站在虚极巅峰好几年，但距离能被世人称作大高手的那道抱朴之境，还是始终差上一步。而阿星与阿月的修行天赋比起三位师兄还要更惊人，但修行岁月也要更短，算到今日，才刚刚跨过虚极境界门槛没几年。到了封崤大典那一天，嬴坤五人就算集体贷款，也不过就是三个抱朴初期配上两个虚极中期。这个阵容放到天下任何一座势力中都算还不错，如果再算上五人的平均年龄，活脱脱五个天人苗子。但放在封崤大典那个场合里就不行。几人其实都已有足够认识，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真正能说上话、笔划得起来的，只有那十几二十个天人。甚至再精简一点，只有那五六七八个人。但几人这几年没有丝毫懈怠。师父曾说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真正的强者，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天倾地陷，也要走自己的路。嬴坤五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他们也曾问过那个修行如陈宝拉屎一般畅快的道士，究竟如何去找修行的路。那是道士下山的前几天，当时还是暮春，暖风吹得让人沉醉，道士修在一块巨石上，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深沉地思索了片刻。“兄弟们，看不到路的时候，埋着头往前走就完了。”范雎在一旁听到，轻轻抚掌，称赞颇有哲理。于是几人就埋着头走到今天。夕阳最美的时候，阿月先睁开了眼，她欣赏了一会儿夕阳，觉得照在山下的红枫叶上，实在是言语无法诉说的美丽。她抬头看了看仍在闭目修行的几位师兄还有阿星，简单的衡量了一下，确认这里面没有值得分享的人，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瘦俊朗的面孔，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又将眼睛闭上。阿月的叹息声很轻很短，隔着远听，就像一只蚊子落下，但到了这个修行境界，谁听不清蚊蝇之声，何况是对于一个时刻关注着她的人来说。阿月的叹息声简直如雷鸣般响在阿星耳边。阿星很快睁开眼睛，第一瞬间就将视线定格在阿月的脸上，夕阳照在阿月的脸上如映桃花，美不胜收。阿星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道长带着他和阿月乘在一艘小船上，漂过重重江流，一路从齐国漂到晋国。不知多少个黄昏傍晚，道长撑着胳膊倚在船头不知想些什么，他和阿月坐在船尾摇着桨橹，夕阳照在少女的脸上，美如今日。可惜道长至今不知身在何方想到这里，阿星也不由轻轻叹一口气。大师兄嬴坤轻轻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入门没几年的这一双师弟师妹。“你俩一声接着一声，想上天?”想上天，是道长有时会冒出的话。阿星心中本就怅然，哑着嗓子开口：“不知道长如今在哪里，过得好不好”阿月的眼圈蓦地一红。百里孟明也早已睁开眼睛，看见阿星阿月一副小儿女姿态，也轻轻一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真是有些想念道长”“俺俺也是”陈宝坐在最偏僻的地方，轻轻地举起手，表达同感。嬴坤眼见师弟师妹们都是如此，也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看了看山外天色。黄昏已快落尽，薄暮压下，天边已经隐隐发黑。“过去多少个日暮，道长在的话，总能找到由头整些乐子。”嬴坤淡淡道：“日暮秋气渐凉，倒适合杀只老虎补补秋膘。”阿星眼睛一亮：“刚才天光甚美，颇值得庆祝一番，一只虎腰配二两好酒。”百里孟明接上：“今日大家修行都很努力，值得奖励一下自己。”阿月眼睛红红但有光亮：“今日宜举杯怀念故人。”陈宝坐在最偏僻的地方，挠了脑袋很久才缓缓说道：“俺俺也这么想”于是几人迅速分头行动组织起来，山中传出老虎悲啸之声。月明星稀，酒杯碰撞，虎腰子的油脂滴入木柴中，勾起一大团火苗。远在惠国躺在地底的陆玄，先是听刘冲悲愤而不甘的战败检讨会，顺便不时听一听白张狂那边的庆功宴，后来就主要听庆功宴。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庆功宴喝高兴了，男男女女的，听着热闹。听着听着，陆玄觉得耳朵有些发痒。“谁这会儿在念叨我呢”他伸左手挠了挠耳朵。然后就停住了。狭窄黑暗的小格子中，静得能听到心跳声。陆生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他将手放到眼前，确认般地伸了伸手指，又攥了攥。片刻后，他咧开嘴巴，发出无声的笑。：（）贫道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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