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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青梧依言跪倒,虔诚三拜。只听祖父道∶“你可知祖父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什么时候?”
蓝青梧摇头,老爷子孙子辈除了她长兄蓝青柏,老爷子对别的孙子都甚少过问,因此祖父对她的特殊,还有对她亲事的过问,都让一众妹妹心有不服。
老爷子道∶“那年你六岁,就是在这个祠堂你被你母亲罚跪,那时你拿着十两银子救了几个小丫头,十两,对于大人来说,不多,可对于一个六岁孩子来说,很多,你就敢自己作主,借你母亲之名查清她们的背景,果断出手相救,你母亲让你跪着反省你的错处,你倒好,三言两语把你母亲说的张口结舌,到最后你母亲还要觉得你为了她积了善德。”
蓝青梧当然记得这件事,“当时祖父就在门外?”
老爷子点头道∶“不错。当时我就看着这个小女孩,她虽然跪着,却脊梁挺直,虽然幼小,却言之有物,振振有词,不卑不亢。”
老爷子扭头看她∶“你虽然当时跪着比所有人都要低半身,祖父却看到你比你母亲站的还要高,你虽然当时身躯幼小比所有人都要身处劣势,祖父却看到你的骨头比任何人都要傲气。”
老爷子叹气∶“青梧,你生错了时代,若是五六百年前,女子地位偏高,可行医,可经商,可做女官,甚至可独户。”
老爷子口气忽的一变∶“可是现在不行!青梧,你同情那些女子是不是?你想改变她们的命运,你想她们自力更生,你想为她们鸣不平,你想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平,你想改变这个世道!”
蓝青梧已经满面震惊,她没想到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已被这个睿智的老人所窥见。她懦懦道∶“祖父……”
老爷子一脸肃容∶“看其人而观其行,青梧,你在这个边镇,想救人可以,祖父可以支持你甚至暗中可以帮助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不行!这会使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你要是还嫁在边境世家,祖父可保你一生无忧,你想救多少都行,现在——收起你的傲骨,弯下你的脊梁,做一个大晟真正的世家贵女吧!
老爷子又循循教导∶“后宫之争尤如战场,你的这个行为会被敌人所利用,它会狠狠的从背后插你一刀。而你,所面对的是这个尊贵皇朝遵循几百年的规矩礼教甚至律法,你改变不了它,你只能去适应它,去融入它。”
蓝青梧只觉振聋发聩,她轻声道∶“祖父,我如此弱小,不过机缘巧合救了几个人,并不敢对抗皇朝礼教律法。”
老爷子道∶“祖父说的不光是现在,还有将来,你可能做到?”将来可能会影响帝王之时。
蓝青梧恭敬道∶“青梧必遵循祖父教导,永不做不自量力之事!”
“好!”老爷子眼睛看着祖宗牌位∶“记住你今日所言,祖父对你只有一个期望——到宫中后,如果得宠你才能活着,那你就去争宠!”
“如果不得宠你也能立足,那你就不必争宠,活个自在,就算到宫中,祖父也会为你打点!祖父只要你好好活着!”
听到最后一段话,蓝青梧只觉嘴里发苦,她眼眶微红,既感动于祖父对她的护佑之心,又惶恐不安,因为她不可能听祖父的话去那样对待皇帝,他们之间有着那样的隐秘过往,当年她可是给了这个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狠狠一刀,年少之情,最为真挚,所受伤害也最深。
而现在,主动权已经完全回到了这个年轻的帝王手上,蓝青梧已经完全处于被动了。
她和别的入宫的官宦女子情况皆不一样,入宫后自己的处境如何,连她自己都不能掌握,就……全看那个人的心情和过往吧。
那日之后,蓝青梧又在自己院中听着两位嬷嬷讲述宫中之事,日子一晃而过。这日,蓝青梧只听得门外有吵闹声,一会儿,若茵进来回话∶“小姐,是四小姐拉着三小姐来了,非要跟着小姐你一起学宫中礼仪,说你不能光顾自己,不管妹妹。”
蓝青梧面沉如水冷淡道∶“既如此,如寒你去回她,要不要代替我入宫?”
如寒领命而去,伶俐泼辣的话语直把四小姐蓝青桐挤兑的哇哇大叫,掩面哭泣而跑,三小姐蓝青羽面色通红也跟着跑了。
到了晚膳时,蓝青梧到蓝夫人屋里一道用膳。之后,蓝夫人屏退众人,拉着蓝青梧坐在床榻上,支吾道∶“青梧,你说母亲给你备两个丫头怎么样?”
蓝青梧愣了一下,瞬间懂了蓝夫人意思∶“母亲,你当女儿能带几人入宫?最多两人,再说……”再说她觉得这样做云恒会劈了自己的。别的妃嫔能做的事她绝不能做。
蓝青梧正色道∶“母亲,宫中带人自有定数,您不必费心,我已经想好了,只带如萍一人进宫!”宫里是什么好去处呢?她连自己都前路茫然,就不必带累别人了。
回到清梧院,她在床榻上呆坐着,无意识的放空脑袋,外屋如萍悄声问道∶“你已经想好了?要跟着小姐进宫,我看着小姐没这个意思。”
如寒道∶“这不用考虑,我是一定会跟着小姐进宫的。”
如萍皱眉∶“那蓝皓怎么办?一入深宫,身不由己,你让他一直等着你吗?”
如寒眼睛微红,拭去眼角泪珠,道∶“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让他不必等我。”
“不行!”蓝青梧从寝室出来断然道。
“我已经决定只带如萍一人。你就留在蓝家,跟着母亲,之后母亲会为你打算。”
如寒咚的一声就跪倒在地∶“小姐是不要奴婢了吗?”
蓝青梧道∶“蓝皓是个难得之人,如寒,我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实在是不必跟着我到深宫蹉跎岁月。”
如寒哽咽道∶“小姐是让奴婢看着你自己到宫中吗?小姐,奴婢真的不放心,初入宫门,不知是何处境,奴婢怎能自己先顾了自己?小姐,带着奴婢吧,奴婢知道如何照顾你,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你生病了吃药都不管用,奴婢在你身边才能放心啊!”
蓝青梧看着如寒坚定的目光,轻声道∶“我又何尝舍得你?我救过你的命,你也曾拼了命的让我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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