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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沈桐的眼泪如同开闸泄水般,拖着哭声道:“康儿真是可怜,康儿比致儿都大两岁,到现在还没成亲。他那丧了天良的爹爹,连这等大事都不管,上次不过是替我说了几句话,这便打得到现在都下不了床。你说,康儿若是再回府去,还有什么活路。”
沈婳穿针引线已将一片绿油油的牡丹花叶绣了出来,在太阳下晃了晃,看了看颜色,道:“听闻突厥求亲,到现在也没定下。先帝就陛下和元疏两个子嗣,陛下的唯一的女儿还在襁褓之中。恐怕要在宗室女中选亲。致儿身为大鸿胪大行,接待突厥使者,不知选中了哪一位?”
韩延秀见沈婳最后几句话抬起头来问她,忙低头应道:“突厥使者来京有些日子了,陛下尚未有话,只道是让大鸿胪府好好招待。说道康儿的亲事,夫君让姑姑也不必忧心,说是姑父庶出的几位公子和姑娘都到了年纪,也是未有婚嫁,婚姻大事谨慎些也好些呢。”
沈桐听了圆睁了双眼向韩延秀瞪去,怒道:“你知道些什么,那几个都是赵一柏所出,便是等着挑个人尖儿来配他们的儿子女儿,就是我的康儿无人照料。”
韩延秀忙跪地道:“都是侄媳口出无状,姑姑宽宥。”
元氏笑着将韩延秀扶了起来,手搭在她肩上,笑道:“你姑姑性子急,那里就有怪罪的意思。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快去看看,他们这祭典怎样了?”
韩延秀对着元氏盈盈一福,又对着沈桐施了一礼,刚要对沈婳告辞,听得沈婳说道:“你这粥熬的口感细腻滑绵,尤其这豆子豆软如酥,真是不错,待祭祀罢了,再送一碗过来。”
韩延秀抬头望着沈婳精锐的目光,忙道了是,退了出去。她到了厨房的隔间等着,待到等在祖祠门口的小厮来报。
沈致今日精神极是不佳,昨日了带着族中男子出城狩猎,晚上还要处理这些天积下的公文和府务,沈陌、蒋射和袁逯都不在,这些事便无人分担,只好自己上阵,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随着妻子一同起来了。
说起打猎,沈致早就过了打猎便开怀的年纪,身为雍国公府嫡孙,好不容易有个休沐的日子,还要代表爷爷在那些个阴冷的林子里面钻进钻出,沈致觉得很是悲催。于是,昨日,他并未松动筋骨累死累活地,而是找了一棵向阳的大树,在树上睡了一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在回去的路上,顺带着猎得的两只兔子和一只雀鸟出来,撞见范吉先满载而归的得意和兴奋,自己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过意不去只是在心中想想便是,策马过去将范吉先挂在马背上的羚羊和马鹿拎起,搭在自己的马背上,留下范吉先一人在哪儿傻了眼。
此刻餐桌上,沈寂笑着说道:“致儿打猎功夫不错,这羚羊和马鹿性情机警,奔跑迅速,且体大力强,不易猎得的。致儿的弓马虽是在家不常练,倒也是没落下。”
沈致笑着朝着范吉先望了一眼,丝毫不顾及范吉先心中的诅咒和叫骂,见他一脸不忿,更是欢喜起来,忙起身道:“爷爷的教诲,致儿不敢忘。爷爷早上多指点致儿,致儿的功夫定会精进的更快些。”
范吉先鼻孔气的一吸一合,听得他大少爷的慷慨激昂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地步,忙悄悄地上前侧身对沈寂说道:“大少爷的功夫精进不少,求公爷允吉先和宝庆每日陪少爷们练习,也能长进些。”
沈寂侧耳听着,见沈致那从容不迫的自信和气度,道:“他们这些功夫比起你二人就是些花拳绣腿,和他们陪练什么。不过等陌儿回来,你和宝庆便督促陌儿练功才是。”
范吉先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笑嘻嘻地应是,退在身后继续装哑巴起来。
沈寂和沈淮用过了后,就先离了席,留下族中晚辈尽情吃喝玩闹起来。沈致因是忙着府务,也早早退了席。
他最近几日都在忙着齐烁的事。当日父亲从凉州府回来,先行回了家,齐烁是一同到了国公府里。沈致找了个独门小院当即安顿了下来。而董胥被押入廷尉府大牢,廷尉和卫尉合力调查局董安呈一案。
这几日,沈致将齐烁的证词又过了一遍,命人和在甘州调查的核对,也大致有了结论。他想着过了这腊八节,便让这齐烁向廷尉自告其罪。齐烁这时无人依靠,便靠紧了雍国公这棵大树乘起凉来,每日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第三十二章大司马府
第三十二章大司马府
若不是两位姑姑反复的嘱托,估计沈致也不会到这大司马府中过来一趟。那管家将他招呼到了元骧客厅中,便去通报了,这也通报的时间太久了些,便是去沈府的时间也够了。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百无聊赖随着脚步出了门,踱到了院中。
这个小院即便是冬日,也十分别致得俗气,些许鲜艳的绸花装点着院中的几棵光杈树,粗壮的树干用金光闪闪的黄布包裹,在这寂寥的冬日色彩斑斓的有些恐怖。
沈致晒着暖融融的太阳,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人,随手拿起铺在地上的碎石,一块一块地向那些刺眼的花朵打去,打猎准不准是不知道,这里真是有的放矢,个个精准。不过绸花绑得十分结实,历经石子们的摧残,只是形状有些扭曲,还是照旧在暖洋洋的太阳下灿烂绽放。小院仅有的两棵树在一阵阵的打击下不断战栗,好在元骧缓步从后厢房里出来,家中仆役将沈致叫进屋去,解救了备受折磨的花树。
沈致小时候最是不喜这姑父,经常做些恶作剧,这让元骧对沈致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当然桀骜不驯的沈致,在祖父和父亲年久日深的家法下,随着年长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在待人接物中,若是不熟悉的人看,还能看出几分从容优雅。可是在元骧眼中,沈致就是个小混蛋,长大了是个大混蛋,那高大的身形,微扬的头,再配上倨傲的眼神,就是躬身给他行礼时也压抑不住那傲骨嶙嶙的傲慢。
元骧嫌厌地斜眼瞪着他,盛气凌人道:“说吧,今日过来何事?”
“回元伯伯的话,腊月十六是元穆的婚事,沈娘娘也回府凑个热闹,见表兄身子不大好,和姑姑商量了,让歇到大婚后再回司马府,还望元伯伯见谅。”沈致的语气可谓是非常客气,但是那愈加扬起的头颅,挑动着的浓重双眉,无不昭显着对这位长辈的不屑和鄙夷。
元骧年轻时在京城撒风的战绩,比之沈致是有甚之而无不及,现在这仗势欺人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而再地重复轮到自己身上,这对于他是始料未及的。他强按下喉头喷薄而出的愤怒,讥讽道:“那元康虽说是元家子孙,但自幼跟长在沈家也没什么分别,再说了如今我和你姑姑二人已和离,元康也长大成人,回来不回来的,也是随便。”
沈致冷笑了一声,将手中还握着的一枚圆石子弹出,正中那摇摇欲坠的一朵红色绸花上,那绸花不堪这般劲道,堪堪随着飞石飞出去好远才落下。
沈致拢了双手在大袖中,笑道:“元伯伯家的这些树,还挺好玩啊!前几日,贵府管家过来传话,说是大司马想念孙儿。今日过来回个话,沈致这就过去见过大司马,告辞!”说完,起身大跨步出了门,似是躲避瘟疫般逃了出去。
沈致出了门,那元府管家在门外一直候着,接着跟着管家一路到了大司马元毅房内。
元毅病体未愈,仍然卧病在床,房内的火盆放了五六个,烘得这小小卧房闷得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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